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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与贪污

  

不知其他专栏作者怎样盘算,我自己写专栏最头痛是要想出一个题材,有少许重量的话要说。近来江郎才尽,这两天搜尽枯肠。柳暗花明,突然想到个多月前《壹周刊》的两篇专栏。其一是《壹观点》的《中国有民主、法治:在台湾!》,其二是黎智英写《Bravo,台湾!》是同一期,说同一回事:总统夫人吴淑珍涉嫌贪污被起诉,证明台湾司法独立,民主万岁也。

难以自圆其说。总统陈水扁及其夫人究竟有没有贪污今天不能说,但陈总统是台湾民主的产品却无疑问。如果台湾是中国的一个正常省份,阿扁是省长,他可能早就被「双规」了。双规是说在规定的时间与规定的地点,被扣查者要从实招来。是北京的发明,天下独有,听来不怎么样,但国内的朋友提到双规,皆谈虎色变。

《壹周刊》早一期,在台湾土生土长的才子詹宏志写《世界旋转吉他哭泣》,写得感人,描述他向往的台湾六七十年代。那是蒋家的大独裁时期。蒋老头有多清廉我不知道,但说蒋经国这个大独裁者比所有亚洲民主国家的头头清廉得多,没有谁会不同意吧。记得报道说,经国先生谢世后,他的遗孀没有钱买飞机票去旅游。好些年前,道听途说,宋美龄贪污贪得成为世界女人中的首富。但几年前我称为二十世纪的第一夫人谢世,近于一贫如洗,没有谁指出她的贪污钱躲在哪里。正相反,所有舆论都说美龄女士在可以工作的岁月为贫困的儿童做很多义工,亲力亲为,令人佩服。

我不是今天才察觉到民主政制的头头贪污自成一家。十多年前就察觉到,所有的亚洲民主国家都有从上而下的贪污问题。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在洛杉矶加州大学讲话,我提出如下语惊四座的观点(见《张五常英语论文选》九十四页):

「我相信任何人,连我自己在内,只要贪污的成本或代价够低,会贪污。在民主制度里,最高的领导人的贪污成本比一个独裁制度的为低。权力本身是一种经济物品。贪污可以终结权力。民主制度的权力是过渡性的,所以领导者的贪污代价比较低。独裁的权力可以终身享用,贪污的代价于是提升了。这观点与亚洲的经验是一致的。有普选的亚洲国家,贪污从上而下;独裁的国家,贪污从下而上。中国的贪污行为虽然普及,但今天还没有扩散到最高层。」

尽管现代历史说得清楚,东南亚一带的民主头头差不多一律贪污,贪到出汁,我不认为香港走普选的路,会选出一个贪污特首。这是因为香港公布的财政历来清晰,虽然这些年是一点一点地加进了模糊。值得担心的,是今天已经搞得难以收拾的福利经济,引进民主只会加大,不会缩小。所以我认为一个明确保护个人财产的宪法,或类似的不容易更改的权利界定法例,是民主投票的先决条件。这是十分艰巨的工程,正如佛利民说的:拉丁美洲的国家把美国的宪法搬字过纸,没有一个不搞得一团糟。

要转谈一下阿康,因为他的立场很具代表性。代表什么呢?代表着除了马丁等三几个,我无从判断自己的朋友是站在哪一边。阿康看来高举民主,但他推崇备至的六十年代财政司郭伯伟,是大独裁者:人类历史不容易找到一个财政司比当年的郭伯伟有更大的独裁权力。阿康曾经大赞余若薇,但见她高举福利经济又把她骂得狗血淋头!阿康不可能不知道,没有上佳的宪法或类似的约束,民主投票一定走福利经济的路——除非仿效「亚洲民主」,上头贪污把公款偷光了。

想当年,Barry Goldwater竞选美国总统,起用佛利民为顾问,说明要大手削减福利,结果输得一败涂地。后来史德拉在我面前摇头叹息:要大手削减福利,竞选时怎可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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