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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花钱必闯大祸

    竟然活到七十三岁,是实龄,路走慢了,思想还速。不可能跟大自然斗法,几年后智力退化必然。只有文笔书法,有机会像孙过庭说王右军:老年多妙。孔夫子七十三谢世,是虚龄,斗不过我。

 

  那天晚上挂个电话给巴赛尔,说美国的金融灾难可能比三十年代还要糟。他回应说一位大家认识的旧同事也这样看。该同事对古灵精怪的资料掌握得广泛而又深入,对那些复杂无比的借贷衍生工具,行内不会有谁的认识比得过他。我怎样说是门外之见,他说的是另一个层面了。

 

  最近花旗银行的不幸使我感到困扰。是国际老牌子,曾经雄视地球,这次出事与什么挤提无关,而是坏帐太多了!经验老到如花旗也中了计,其它的醉卧沙场君莫笑矣。我因此认为,在本质上,今天的困境与三十年代不同。放宽银根或花钱挽救可能别无选择,但核心问题还是美国的金融制度出了严重的错失,要修改。该制度复杂无比,作为局外人我不敢作任何建议。最理想的可能,是这里放宽那里挽救,制度的本身会自动地修改过来。研究制度多年,我深信任何制度都有自动调整、自动修正的机能。政府协助这调整重要,但主导地插手修改不容易找到成功的例子。

 

  何谓协助、何谓主导,不容易分开。回顾可以,身在其中不易。以中国的经济改革为例,从拙作《中国的经济制度》可见,发展得好的县竞争制度,整个过程政府一般被动,见行得通就加以协助或肯定而让之进化出来。近几年北京的朋友变得热衷了,作主导,中计频频也。

 

  人类历史没有出现过今天的情况:整个地球的所有国家纷纷大手花钱挽救经济。没有什么可取的理论支持,只是大家意识到信贷收缩得快,失业急升,减息起不了大作用,于是凯恩斯学派去也。问题是今天多花不值得花的钱,后患无穷可以肯定。佛利民不是说过吗?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回事。待得雨过天晴,国债那么高,几代也偿还不尽,大通胀看来无可避免。这样一来,退休的老人家要怎样安抚才对呢?

 

  中国是比较幸运的。让我集中于中国之幸与不幸吧。说中国比较幸运有四点。一、相对来说,中国受到金融本身的影响是小的:输掉数千亿美元,或较多一点,不用哭出来。二、有钱可花,用不着担心庞大的赤字财政。三、通缩之势已成,花三几万亿不用太担心不可以接受的通胀会重临神州。四、这点可能最重要:中国有足够的公共措施项目,本来就应该推出的,审时度势,提早及加速推出是正着。美国不是个发展中国家,所以没有这最后一点的方便,要大手花钱非常头痛。据说他们要修桥补路,还好,如果大搞福利失业率会飙升。

 

  写《北京出手四万亿的经济分析》一文,我从正面下笔。跟着的发展使我担心:地方政府要在五年内推出十八万亿的公共措施投资。当然要得到北京的批准,当然北京不会那样傻,鼓励乱花一通。趋势不可取,而就是北京当局决定要花的两年四万亿,选择项目的排列不容易,监管更困难:监管不善而产生的浪费与干部上下其手的行为一定大幅增加。就是让我们假设不容易相信的选得好、管得善,《四万亿》一文提出的第八点有关键性:四万亿是公共措施的投资,无可避免地会削弱了私营的工业发展,有很大机会导致一浪接一浪的工厂倒闭潮。是的,北京的四万亿投资要尽量压低成本,压低工资,让私营企业有一点呼吸的空间。

 

  让我再提出说过多次的要点:像中国人口那么多、天然资源那么贫乏的国家,私营(或民营)的工业发展是唯一的可以搞起经济的途径,要放在首要位置,其它皆次要。花四万亿去建什么公路铁路,工业不成用不着,是浪费的投资。

 

  大约二○○二年起,珠三角出现民工荒,跟着长三角也出现了。是好形势。同时,农民与劳苦大众的收入上升得快。到了二○○三,农产品之价开始明显上升,形势是更好了。农转工也是在这时转得快,非常快,大约到二○○六年,工作年龄的农民四个有三个转到工、商业去。这个大家期望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大转移,始于二○○○,不幸地止于二○○七。说不幸,因为还差约十个百分点,农转工就大功告成了。低下阶层的收入当时上升得好,贫富两极分化在相对上开始收窄。因为市场的工资上升,工业产品的质量在九十年代后期急升后,科技的提升随处可见,研发投资的上升率冠于地球。这些是市场压力促成的,用不着对中国发展一无所知的回归新秀建议的「强迫」转型政策。二○○四年我大声疾呼,说接单工业是中国发展的命脉,因为这些没有什么租值可言的工业是协助农转工的主要角色。

 

  一九九七年我说人民币是强币;二○○二年我说人民币是世界上最强的货币;二○○三年三月我说老外会强迫人民币升值;同年五月我反对人民币升值;二○○四年初我建议人民币转钩一篮子可以成交的物价指数;二○○六年五月我说港元要转钩人民币。着着洞烛先机,没有一次说错,不听老人言老人是管不着的。就是我没有写出来的美国将会遇到的困境,两三年前几位听到的朋友今天啧啧称奇。是科学的推断,跟昔日牛顿推断树上的苹果会掉到地上没有两样,何奇之有哉?经济学的悲哀,是太多鱼目混太少珠,一般人不相信可以是科学。

 

  盛筵难再!人民币的处理失当我写过不记得多少次,而去年十月收到新劳动合同法九十八条的文件,只一翻就成个弹起。当时正以一系列文章分析中国的通胀,到十二月才评论,一连骂了十篇,皆似石沉大海也。今年初的雪灾与五月的川灾扰乱了我对神州经济的观感,但七月我肯定新劳动法是灾难。当时到佛山一间印刷厂为一本书签名,听到工人回乡耕田的事。跟着到处查询,知道约百分之五的工人弃工转农。这耕田潮后来的急升今天大家都知道。读者要明白,工作年龄的农民约农民人口的三分之一,一个出外打工的要寄钱回乡帮助两个,百分之十的工人回乡是大踏步地走回头路了。目前,农产品的价格下跌得快,而数以万计的倒闭工厂,清一色是接单工业。农转工的主角遇难也。昨天收到的资料,是东莞厂房的月租下降至六元一平方,空置的无数。这与官方的言论大有出入。今早收到的资料,是河南的小厂也纷纷倒闭,而这倒闭潮是起于雷曼兄弟出事之前的。

 

  让老人家发点牢骚吧。跟进了中国那么多年,用尽心力解释自己所知,几年前荒山摄影,见农民有钱请吃饭,以为鸿鹄将至,大势定矣,怎会一下变成这个样子的?

 

  纵观天下大势,我不反对北京大手花钱,提早及加速应该投资的公共措施。问题是这些投资与私营工业的发展有冲突,待到政府的基建投资对工业有助时,工业可能变得溃不成军!要怎样处理才对呢?多想一下才动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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