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学研究中添加性别视角

2005年7月24日早晨，我陪同国际食品政策研究所所长Joachim von Bruan教授去西藏自治区农牧厅作演讲并为他做翻译，演讲的主题是高原农牧业发展与减少贫困。von Bruan教授利用丰富的国际农业经济统计数据和卫星遥感图片说明，联合国有关新世纪减少贫困的目标远远没有达到，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山地居民中的贫困发生率依然严重。全世界的山地居民主要分布在亚洲、东非和南美，亚洲的山地居民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若要有效地减少全球贫困现象，首先必须重点促进高原农牧业发展，改善山地居民的食品保障和营养状况；其次，加快电信和交通事业的发展，打开山地居民通往城市超级市场的销售渠道，帮助他们建立市场联系；再次，根据分段监测河水泥沙和污染物质含量的结果，对山地居民为实行水土保持从而改善本地区、本国和全球生态系统所做的贡献给予补偿。就补偿机制的建议和运行而言，山地国家瑞士已经有了几个世纪的成功经验。
演讲结束后，报告会的主持人、农牧厅副厅长觉阿泽仁同志动员与会者提问。在100多位与会者中，有4位站起来自我介绍并提出问题。问题涉及高原适用生物技术、农牧民营养保障、生态保护补偿机制和山地小农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市场机遇，等等。报告会结束后，von Bruan教授兴奋地评论道：“问题提得非常有水平！您注意到了吗？提问者中有3位女性，只有1位男性。”我回答说：“藏族妇女在家里从来都是里里外外一把手，既勤劳又勇敢还智慧，确实了不起！”回想这个故事我们不难看到，性别意识已经深入到von Bruan教授的价值判断之中。尽管他并不专门从事妇女问题研究，但是观察事物时所带有的性别视角已经达到“下意识”的地步。中国经济学家距此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个人也并非因为是女性而天然具有性别视角。我对性别不平等问题的关注，是1995年参加联合国第4次妇女大会接受性别教育的一个结果。从这一点出发，我认为顾秀莲同志通过书信和视察来推动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其它国家级学术机构参与妇女研究的努力是非常必要的。这样做将不但有利于推动妇女发展理论研究，而且还必将有利于提高全国妇女的社会经济地位。
最近10多年来，我们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的研究工作，主要从如下几个方面体现性别视角：
1. 我们对性别不平等问题的研究是学科导向的研究，具体说来是从经济学角度来探讨性别不平等问题。例如，由性别差异引起的收入不平等、国有企业改革中出现的性别不平等问题，等等。
2. 在专题研究中体现性别视角，例如前面提到的中国居民收入分配研究和国有企业改革研究，都是从上个世纪80年代就已经开始的长期性课题，产生了广泛的国际影响，能够从时间序列的分析中反映性别不平等状况的变化。
3. 涉及性别研究的课题组成员一不局限于女性，二不局限于本所研究人员，我们在组织本所和所外科研人员参加课题的同时，大力培养研究生的社会性别意识，以便发展壮大带有性别视角的经济学科研队伍。例如，我们研究生院经济系2003级毕业生当中，有一位博士生的论文题目是贫困妇女的生殖健康研究，他的论文提要纳入了中国社科院妇女研究中心的一本专著。这本书发行后社会反响良好， 2004年还获得中国妇女研究会的奖励。
4. 通过向决策部门、政策研究机构和公众提供研究成果，推广和提高全民性别意识：
 第一，我们的研究为发展经济学理论准备思想材料。中国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大国，当前的社会经济转型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实践。我们伴随这一实践过程所做的带有性别视角的经济学研究，不仅将丰富发展经济学理论，而且还有可能对妇女发展理论做出贡献。
 第二，我们的研究为决策部门服务。例如，在1995-2000年的农村土地问题研究中，我们注意到妇女失地问题，撰写了学术论文“农地分配中的性别不平等”，引起彭佩云同志的高度重视，在参加全国人大有关修订农村土地承包法的讨论时，将此论文提要用作参考资料。
 第三，我们的研究为其它科研单位和政策研究机构服务。一般来说，我们的专题研究时效性并不很强，科研人员可以充分利用中国社科院专业时间充裕和选题自由的优势，广泛涉猎国内外专业文献，运用前沿分析方法，在各自专业领域中深入钻研，得出富有政策含义的研究成果。因此，我们在专题研究中使用的方法和得出的结论经常被其它科研单位和政策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所引用。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的同行引用我们的健康经济学研究成果来推进妇女健康研究，就是其中的一例。
 第四，我们的研究为全国公众提供信息。我们经济所领导班子要求科研人员、特别是从事现实问题研究的科研人员，不仅要将科研成果撰写成学术论文，而且还要及时写作政策研究报告和普及性读物。在中国社科院网络中心的大力支持下，经济所网页成了向公众开放科研成果的一个窗口，妇女研究所的同行即经常访问我们的网页。此外，我们还鼓励科研人员向大众媒体投稿，中国妇女报就曾多次发表我们的科研成果“普及版”。
我们认为，只有不断提高全国的决策部门、政策研究机构和公众的性别意识，才有可能实现全国妇女地位的实质性改善。顾秀莲同志提出要大力推进妇女理论研究与和谐社会中的性别平等问题研究，这个任务是伟大的、艰巨的、长期性的。这一是需要机制，中国社会科学院已经有这样的科研机制；二是需要大量资源，这就需要全国科研人员共同努力来筹措。我希望，顾秀莲同志能够利用作为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的社会声望，与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和财政部协商立项，以便为完成这一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提供资源支持。无论协商的结果如何，我们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的科研人员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在近期内，我们将使用中国社科院拨给我们的“和谐社会理论课题”资源，从性别视角探讨妇女的基本经济权利和基本需求问题，及时向全国妇联通报我们的阶段性成果，加强与妇女研究同行的交流，把我们的研究融入中国妇女研究会的工作，努力为全国妇女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