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国务院最新颁布了吸引高层次海归的优惠政策, 笔者应邀发表了一些看法, 题目为 “莫以公平为名反对海归享政策优惠”. 文章发表以后, 媒体转载甚广, 甚至出现好几篇专门的批评文章. 很有意思的是, 我的原文中, 仅仅强调海归人士享受优惠政策, 根本没有涉及关于《高层次海归子女高考可优先录取》这一问题. 可是不曾想, 很多批评意见的焦点, 矛头直指海归子女的政策优惠问题. 正是基于观点上诠释的误解, 我觉得有必要出来澄清一下, 以证视听. 第一, 海归人士享受优惠,是出于国际人才市场竞争的考虑, 原文已经说过, 此处不再累述. 第二, 让海归人士的子女享受政策优惠, 等于任由这批孩子不劳而获, 坐享其成. 这样的优惠政策,并不是出于市场竞争的效率考虑, 而完全是一种 “画蛇添足”的不公平政策.
当代公共财政理论中的遗产税思想, 可以为我们提供相应的分析手段. 上一代的富豪, 白手起家, 赚下一笔金山, 他们把遗产留给子女, 此为物质遗产. 而上一辈的高层次海归, 领着几个皮箱子飘扬过海, 苦读成才, 海归以后享受优惠政策, 惠及子女的高考加分, 此为政策遗产. 两种遗产的特性是基本一致的, 就在于上一辈劳苦功成, 下一辈鸡犬升天. 所以, 我们不妨套用有关遗产税的实例, 来分析为什么海归子女的优惠政策, 纯属 “画蛇添足”.
一方面, 对海归子女的政策, 属于违法公平原则的 “双重补助”. 著名的1986年美国税法改革强调3个原则, 一是税则公平, 二是程序简化, 三是经济发展. 这里所说的公平, 指的是兼顾效率的公平,而不是绝对的公平. 赚钱多的当然要多缴税, 所以是累进个人所得税率制. 但是, 通常情况下, 赚钱多的那部分人群是整个社会中经济效率最高的部分. 如果税率太高太狠了, 他们就会降低赚钱的动力, 把更多的时间拿去休闲, 到头来损失还是经济发展的效率. 所以说, 没有让富人多付成倍的税收, 完全是基于兼顾效率的公平. 与之相反, 遗产税的征收就不存在直接的效率原则了. 假设张三是90分的赚钱能力, 而李四是100分. 但是张三的爹是大款, 留给他1个亿遗产, 而李四是平民, 一分钱遗产都没有. 当两个后辈展开竞争的时候, 张三就平白比李四多了1个亿的投资资本, 虽然李四的赚钱效率比张三高. 这是什么? 这是既无效率有无公平的局面. 如果征收50%的遗产税, 转拨给李四, 那么整个社会的经济效率就将增加10%.
让上一辈的富人享受一些有悖绝对公平原则的税率政策, 是对于他们的超常经济效率的一种 “补助”. 而为下一辈的富家弟子免除 “遗产税”, 则可能是既无效率又不公平的 “双重补助”. 同样道理, 同样道理, 让高层次人士享受一些政策优惠, 是因为他们可能给我们的国家带来一些额外的经济发展; 而让他们的孩子享受 “双重补助”, 是与国际人才市场竞争不相关的 “画蛇添足”.
另外一方面, 高层次海归自身,可能并不稀罕让他们的子女的政策优惠. 2001年2月8日，布什总统向美国国会提交了关于近期内大幅度削减遗产税的提案。出乎许多人意料的是，率先反对取消遗产税的不是“无产阶级”———贫困阶层，而是一群亿万富翁：2001年2月，由拥有数百亿美元资产的世界第一富豪比 尔。盖茨的父亲威廉。盖茨，世界第二富豪、著名投资家、享有“股神”之称的沃伦。巴菲特，“金融大鳄”索罗斯，金融巨头洛克菲勒等120名亿万富翁联名向 美国国会递交请愿书，反对取消遗产税，并在《纽约时报》上刊登广告：“Pleasetaxus”（“请对我们征税”）。 为什么要保留遗产税？亿万富翁们在向美国国会递交的请愿书中说：取消遗产税将使亿万富翁的孩子不劳而获，使富人永远富有，穷人永远贫穷，这将伤害穷人家庭。
同样道理, 高层次海归在享受国家优惠后,可能业已家境优越, 他们的子女已经比穷人家的小孩吃的好, 穿的暖. 在这种情况下, 让这些海归子女再多享受高考加分, 岂不是更加加深他们的优越感. 现实告诉我们, 并不是优越感越强, 学习越用功. 古话说, “富不过三代”,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再比较一下现实, 贵族学校的成才率并不超过普通学校吧? 由此说来, 真正懂事理的海归们, 是不希望他们的孩子得到额外优惠的. 再进一步说, 高考加分这种政策, 除了加深人们对于海归阶层的敌对情绪, 实际用途可能极为有限. 大家都知道, 中国的高考是完全的 “填鸭式”应试教育, 同时我们的大学教育在软硬件双方面, 都基本落后于西方先进国家. 高层次海归们都是既被填过 “鸭子”, 也喝过 “洋墨水”. 自然知道高考制度对于孩子成长的利弊关系. 比如说, 一个美国宾州大学博士成为海归, 他的孩子出生在留学期间, 即一出生就是美国公民. 当孩子成人以后, 如果去报考宾州各个公立大学, 只需交纳很低的州内学费(可能比很多国内的择校费还低), 且容易录取. 在这种情况下, 试问有多少这样的海归将把他们的孩子送上残酷的高考试场?
说到底, 有些政策出台是没有经过充分调查的. 没有享受到优惠的, 在指责政策不公平. 而享受到优惠的, 其实并不需要. 这样的政策, 只能是”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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