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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同此凉热”:外贸理论研究的基础理念

湖南大学教授 博士生导师 廖进中

我们今天在此召开湖南省国际商贸联合会常务理事会暨理论研讨会,我没有向会议提交论文,也没有准备发言。只是刚才杨永忠会长和会议主持人、我们学会德高望重的老副会长傅予行教授点名要我发言,特别是省社科联卢本立处长讲话中提到“环球同此凉热”的那句主席诗词激发了我的兴趣,所以,我也来扯几句。

我们为什么要成立学会?学会是干什么的?我想,应该主要是搞理论研究的,是进行思想交流的。学会每年好不容易开一、两次研讨会,不是要我们在会议上照本宣科那些东拼西凑的大话、空话、老话,耗费我们会议和出席者宝贵的时间,而是希望大家谈自己论文中的理论新观点,与别人交流你的学术新思想。我觉得,卢处长把“环球同此凉热”这句话在今天这个场合引用出来,引用得太妙了!卢处长本身并不研究国际贸易理论,但我猜想也许正是因此,他在“远处”和“高处”看出了我们外贸理论研究的问题之所在!

“环球同此凉热”,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来自毛泽东那首著名的《念奴娇·昆仑》词,全文好像是:“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大家可以想想,当年的毛泽东是何等的“国际主义”!对“国际资源配置”的理解又是何等的深刻!这句话,用在我们今天的语境里,我以为,应该是指“全球意识”、“全球责任”。但对比一下,在我们今天的理论研究、特别是我们的外贸理论研究中,我们是不是非常缺少了点这种精神、这种理念。下面,我可以简单地举几个例子:

比如,“绿色贸易壁垒”,本是一个以“保护环境为目的”的好东西,连最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保护生态和健康的重要性,“温室效应”的全球危害不是越来越明显了吗?全世界不是早有“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之忧了吗?大家都说要提高环境的保护标准,要加强环境的保护力度,但我们外贸理论界,总是众口一词地说绿色壁垒是发达国家“以保护环境为由”,在故意“卡”我们。今天的会议来了许多的硕士生、博士生,你们都是善于上网的高手,大家可以到网上去搜索一下相关的论文,看看我讲的是不是事实?大家可能还记得前年在湘潭大学开会时,我曾经讲过这个问题,如果有没听过我的那个讲演的或者忘记了的,还可以去看看我发表在《湖南大学学报》上的“‘绿色壁垒’新论”。

再比如,“技术性贸易壁垒”问题,我们也是讲人家先进国家是“以保护产品质量为由”而“欺负”我们这些技术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刚才一等奖获得者刘湘老先生发言讲到自主品牌问题时,我就想,如果不提高我们出口产品的质量标准,不逼迫我们提高的产品进入国际市场的门槛,我们总拿低档产品、乃至假冒伪劣产品出口,能有“自主品牌”?近年来社会上到处在讲“自主创新”,似乎我们“自主创新”少是因为我们讲“开放”、讲“引进”、讲“学习国外先进技术”的太多了。“自主创新”,当然不错,而且永远正确,但我们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开放”、“引进”,我们能有真正的“自主创新”?如果没有当初的“开放”、“引进”,我们今天有什么资格来谈“自主创新”?我们改革开放以前讲“自力更生”,难道讲的还少吗?我相信今天与会者,每人都有着先进的通讯手段——手机,请问:如果没有开放,没有引进,我们自己能有吗?我看,不可能!即使有可能,起码还要推迟好多好多年!我们一定不要忘记,我们今天能够讲“自主创新”,那是因为有二十多年“技术引进”作为基础的!在国际先进技术问题上,我们是“学生”,我们不能学成了一点点后而丢了“先生”,我们不能自己不争气、不能自主创新而去责怪“老师”!用我们的一句老话说,就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我们不能对国际社会的先进技术“忘恩负义”!

我们还可以讲讲我们外贸界近年来经常讨论的“反倾销”问题。什么叫“倾销”?为什么要“反倾销”?我以为,倾销的本质,讲到底就是用成本或低于成本的价格去“吞并”(dumping)对方,“倾销”是一种缺德的商业行为。为什么能“低价竞争”?还不是因为我们体制下的企业没有或缺少成本的概念,我们工厂“农民工”太多,环保成本太低,劳工成本太低!其实,出口低价竞争对国家的危害是显而易见的:它导致“贫困化持续”,它引起效益下降和资源流失,它造成贸易摩擦频发。WTO为什么要规范“反倾销”?因为它既保护了进口国生产者的权益,也保护了出口国生产者、特别是它的处于弱势群体的权益。讲到底,是保护了国际大家庭的利益,“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我们没有理由去抵触这个。

我们也可以讲讲人民币汇率问题。我本来对此关注度不高,当年我儿子出国,当我用辛辛苦苦讲课而挣来的一大扎人民币去兑换成几张美元时,我才切身感到我们的财富的代表——钱,乃至我们的劳动、我们的人太不值了!于是我就思考它了。我们人民币汇率为什么那么低,人民币为什么那么不值钱,我们的义汇率与PPP汇率为什么相差那么大?为什么人民币不能升值?人民币升值问题讨论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定总不下来?我发现,理论界最主要的反对者,就在我们外贸理论界,我们总怕人民币升值了,出口会减少。我们为什么不从进口的角度、为什么不从引资的角度去想想?我认为,汇率问题,实质上是一个中国财富的国际比价问题,是一个全球产品的价格平衡问题,是一个全球的经济的平衡问题,低汇率问题是一个比我们前面讲到的低价竞争问题更为严重的问题。

至于WTO研究,我认为,我们的研究理念也是大可商榷的。中国“入世”已经5年了,我去年在北京第五届《WTO与中国》国际学术年会上说过,我从来就是对学界关于“入世”是“利大于弊,还是利小于弊”之类的研究理念,表示着极大的不赞同。我们WTO的主流研究,从来就是脱离不了利弊分析的框架,进入不了当今世界经济运行规律研究的大轨道。 利弊分析,由于价值标准各异、量化研究极难,能科学地分析出来吗?请问,倘若当时分析出了一个利小于弊的结论,难道我们就不加入WTO了?当时许多人都说“入世”将是中国的汽车产业的灭顶之灾,但现在看效果,中国的汽车不是像蚂蚁一样的满街跑,我们汽车不也是像彩电一样地开始大量出口了?我们的国际竞争力到底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我可以不客气地说,我们的WTO研究,特别是外贸界的WTO研究商业气氛太浓!我们不是遵循、而是绕着WTO规则走的“对策研究”太重!

任何一个国家的开放都是以思想解放运动为先导的,我们不能奢望每个人都得到思想解放,我们更不能阻止那些顽固的守旧者带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但推动开放的理论工作者必须用最先进的理念解放思想。我今天的发言,希望朋友们,特别是年轻的朋友们要好好反思一下我们过往的研究理念。我们现在讲“科学发展观”,讲“全球化”,讲“改革开放”,讲WTO,讲“以人为本”,我看,我们都应该从“环球同此凉热”的这句话中得到启迪,用此句话进行理论的提炼和深化,以此统一我们的理论研究和观念解放,在此基础上寻求我们的融入全球化、强国富民之策。

2007119

Source: http://bbs.efnchina.com/dispbbs.asp?boardid=92510&id=1024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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