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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张五常《香口胶的故事》

 

这篇写得太好,忍不住要回应一下。

东京据说是全日本最脏的地方,但那里的清洁干净,让人无言。

不过我在这里要提一个奇怪的例外。日本(准确来说是东京)的街道上不是没有垃圾,是有的,而且很多,但只有一种,那就是烟头。以致于我刚到日本的时候,第一感觉是日本不如香港清洁,就是因为满街烟头。后来仔细观察,发现也就只有烟头,再没别的垃圾了。香口胶绝对是没有的,纸屑、果皮、塑料袋之类也没有。作为一种广告宣传的方式,日本人满街地派纸巾,但从来没有人乱扔纸巾。

这里有两个事实要说一下。一个是日本人好烟成性。不但男的狂抽烟,连女的也不遑多让。从十五、六岁的高中女学生,到衣冠楚楚的白领丽人,到老态笼钟的老太婆,都嗜烟如命。而且日本人居然没有“吸烟的女性品行不端”的想法,令我大有拍案惊奇之感。我在日本从来没见过劝人不要抽烟的宣传画或电视广告(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广告,里面有一个人扮成一支大香烟,表情邪恶奸诈,我开始以为终于看到一个劝人不抽烟的广告了,后来仔细一看,却发现原来是卖戒烟糖的广告)。香烟包装上在不显眼的位置倒是写着一句“吸烟可能会不利于你的健康”,但措辞之暧昧,跟香港的香烟包装上那句:“政府忠告市民,吸烟危害健康”的明确了当,有着明显的对照。

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事情的另一个方面是,日本的公共场所又到处禁烟。像地铁这类通风不好的地方禁烟还可以理解,连火车站这种四面通风的地方也禁烟,就看不出有什么道理了。这样东禁西禁,结果是几乎只剩下一个公共场所是不禁烟的,那就是马路上!因此在日本经常可以看到上班族一边在马路上匆匆赶路,一边口不停抽的景象。

或者你会说,那就怪不得日本人会在马路上乱扔烟头了。但事实上日本人对于烟民又非常体贴。马路上几乎是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密度沿途摆放专门用来盛放烟头的容器。那容器的样子像是个莲蓬头,有很多小洞洞,让烟头从那里扔进一个球型的容器中,而且高度调节得恰到好处,大概就在一个站立着的人腰间的高度,方便行人一伸手就可以从小洞口扔进烟头,不用弯腰,也不会使烟头扔不进而掉在外面。巴士站都设有这样的容器,方便烟民一边等巴士一边吸烟消磨时间,并且在巴士一来时马上可以扔掉烟头上车(因为巴士里是禁烟的)。早大的校道两旁摆放着长木椅,供学生休息之用。木椅之间都放置了铁制的烟灰盅,高度也是调节到恰到好处。总而言之,一切设施设计得无微不至,目的都是为了烟民不必随地乱扔烟头。但东京街头的烟头仍然很多,以至于东京已经有些区的区议会通过了法例,索性连在马路上边走边吸烟也禁止。按上文的分类,也就是走向新加坡的道路去了。

说日本人有清洁的习俗,为什么偏偏又要扔烟头?另一方面,日本人的确是有清洁卫生的风俗习惯,经常可以看到人行道上稍有点脏,该路段旁边的店铺就有店员出来打扫干净但清洁卫生的风俗习惯又是怎么形成的呢?为什么中国人就没有形成这样的习惯呢?这本身是需要解释的一个现象。

我以前曾经推测过日本的住宅和店铺很可能是拥有门口的人行道的部分产权(准确来说是部分使用权)的,因为他们可以把家里的花盆和店里的商品摆到门口的人行道上,这在中国是会视为挤占道路而予以禁止的(当然,中国有很多地方是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住宅或店铺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把东西堆到人行道上。但这是违法行为,而日本人把自家东西摆到人行道上的现象普遍存在,看来不是违法行为。我由此推测他们是拥有门口的人行道的部分使用权)。

如果这个推测是对的话,那么日本人形成清洁卫生的习俗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门口的路段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自己的东西,当然是会费心维护的,因此就出现了“各人自扫门前地”的现象。门前地不打扫干净,自已的东西跟垃圾摆在一起,对有关的住宅或店铺没什么好处。即使不摆东西在门外,附近的路段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这家人或这家店不打扫,就会显得很突出,主人家会背上肮脏之名,店家则吸引不了顾客光临。

反观中国,也有“门前三包”的强制性的卫生清洁的规定,但因为没有产权激励,有人来检查卫生时胡乱扫一下敷衍过去,没人来检查时就无人理睬,连经济发达的地区也大不乏“屋内现代化,屋外脏乱差”的景观。

参见:http://bbs.efnchina.com/dispbbs.asp?boardID=57&ID=33136&replyID=127478&ski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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