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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封建社会论

扶风豪士:

特别申明:本文思想启发自黄仁宇、钱穆等先贤。在www.china-21cn.com/bbs中“有话就说”栏目中讨论,整理至此。欢迎批评!

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
这只是马克思根据西方历史发展总结的经验,但不一定能适合各个民族和国家。例如中国,就没有一个与西方意义上的奴隶社会存在。而封建社会,也只是从西周开始,公元前221年秦统一结束。自秦以后至清的大统一时代,既非封建主义,而资本主义也无从谈起,吾人不知该放入马克思理论中的何种年代。郭沫若等人所创建的马克思史学,形而上学的认为中国的社会形态与西方社会形态按年代对等起来,于是就有所谓的:
“夏商周三代为奴隶社会,秦至清为封建社会。”
殊不知中国的西方意义上的封建社会,到秦已经结束。华东师大王家范教授斥之为“目的主义”,即在研究历史之前,就先验的认为中国应该按照何种规律何种逻辑而发展。
柳宗元作《封建论》,顾炎武有封建与郡县之辩。他们的所谓“封建”是指西周的裂土分封。当今中国,一有传统思想发端,则国人必斥之为“封建”。鲁迅之狂人日记便是指斥传统封建礼教之吃人。殊不知此封建已非严格意义上的柳宗元等人所说的封建。然则封建为何发生歧义,却始自东洋。日本人较中国人先接触西学,首先用封建二字去译西文中的feudalism。而西方之feudalism应与其漫漫中世纪年代相合,指的是城邦政治。与中国西周的封建已有轩轾,然亦有其相似之处。如黄仁宇所言,封建必有三要素:一为威权粉碎,即最高皇室在事实上无能力统治所辖范围;西周时出于技术上的难度,周天子不可能统治全中国;而中世纪欧洲则出于多方原因,共主力量甚弱。二为多级分封,类似今人所谓“多级委托代理”。周天子辖诸侯,诸侯辖大夫,大夫辖家臣,到战国时,反而倒了过来,类似吾人所谓“规制俘获”。西人情况亦复如此。三为武士传统,这从周的士与欧洲的骑士可以看出。
始皇统一天下,实行郡县。完全没有分封。中国从这时已经结束了封建时代,而进入了中央集权时代。后来汉高开国,为了安抚功臣,分封与郡县相结合,后经七王之乱,汉武撤蕃。自此,中国几乎总是以郡县为主,分封为辅。然而封王权利已经有很大的收缩。分封到明朝时为甚。
综合来说,中国自秦以后,是一种统一时代,为西方历史所无。以西方历史的那一套来考察中国历史,无异管锥测天。如黄仁宇所言,一为飞禽,一为走兽,不能同日而语。故今日所言中国改革,等于要将飞禽变为走兽。正犹吾人所谓“路径依赖”是也!


刘晶:
 
不应该扯上路径依赖,这个概念本身就问题多多,甚至North自己现在也不大用了。

黄的书重视从技术、制度的角度考察历史,一种结构性的。郭沫若的历史唯物主义从诞生之日就是笑柄,不足一提。

好像黄仁宇说过,用西方历史形态中封建社会来形容中国历史都是不恰当的。因为西方封建社会的发展过程是中国所没有的。西方封建社会最终形成了契约论下的国家和公民观,这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


扶风豪士:

多谢牧师回复!下面就你所说的几个问题作些探讨,希望不弃鄙陋!

1)路径依赖即使north也复不用,然而其表达的那个模糊概念我辈应该理解。概念都是模糊的,不能因为概念模糊我们就不用,是吗?黄仁宇不是也说资本主义难于定义吗?张五常也不赞成用资本主义这个词?但是,这只能说是学问家们近乎偏执的精确。

2)欧洲之封建当然与中国封建有本质的区别,正犹如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美国和印度的区别就很大,但就我们的目的而言,是从其共性说起。凡事应该“扣其两端”。庄子不是说过:“以其异者观之,肝胆楚越也。”吗?


刘晶:

我是外行,随便说两句。
第一关于路径依赖的问题,我的看法在其他地方表达过,就是制度经济学内所谓的路径依赖,差不多就是一种历史决定论的说辞,因为得出路径依赖的经济学分析虽然是套用了新古典的体系,但显然无论是假设还是模型本身都不够严格,所以,说North因idea拿诺奖不为过。当然,既然已经成为一个名词,那么边用边推敲自然也可以。只是,我相信绝大部分史家是不会用这个词的。

第二个问题,我并非要否定在中国的历史上使用封建社会这个词,只是做一下区分。就好像英语里说某人“聪明”与中国人夸人“聪明”的差别一样。同时,封建制度这个词到底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产物,既然是唯物主义,那么以生产工具的时代特点来划分历史,也不失为一种视角。所以,既然没有更好的,统称为封建制度也可以。当然,可能在黄仁宇看来,中国是“中央极权的封建形态社会”,或者是“皇权集中的大一统国家”。


菜根毅侍:

历史的编撰都要受当局政府意志影响的,郭与黄都逃不脱!

我们一旦看到与小时的论点不一的文章或书籍,都特别感兴趣,毕竟是从另一个角度,另一个视野看问题。

有时在想,现在俄罗斯的历史书会咋样的呢?


扶风豪士:
 
以下是引用刘晶在2003-7-11 13:55:00的发言:
我是外行……第一关于路径依赖的问题,我的看法在其他地方表达过,就是制度经济学内所谓的路径依赖,差不多就是一种历史决定论的说辞,……第二个问题,……封建制度这个词到底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产物,既然是唯物主义,那么以生产工具的时代特点来划分历史,也不失为一种视角。所以,既然没有更好的,统称为封建制度也可以。……


当一个小学生不能数清十根手指,而极善于讲故事,我们预测他将来成为诗人的可能性比成为数学家的可能性更大,这就是路径依赖。但是,我们能下定论吗?他可能是爱因斯坦,所以我们不赞同历史决定论。

关于封建主义,我完全同意牧师的观点。但是,封建制度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产物,有证据吗?


刘晶:

噢,我只是说那个词语,没说词语代表的社会形态。


扶风豪士:

以下是引用刘晶在2003-7-13 11:14:00的发言:
噢,我只是说那个词语,没说词语代表的社会形态。

我说的也是社会形态。
历史唯心论者不赞同“封建制度”这个说法吗?


菜根毅侍:
 
请问扶风先生,您所讲“封建社会至秦已结束”,那么秦之后的社会应该如何定义呢?
我个人理解,郭沫若等人把封建社会始之秦并非无道理。自古以来,众多学者对“封建”一词存有异议,历史上的封建与郡县之争本就未有结论,加上楚怀王为义帝后的分封;汉初刘邦分封七个异姓王和九个同姓王;魏晋分封,以为屏藩;朱元璋定天下,封诸子三十九人;清初之封三藩;从政治角度看,虽此些分封由强变弱,权力逐渐归于中央,形成一统,但分封之事实贯穿于中国历史之中,从而不免引发对秦之后的历史时代定性之争论。
后才会出现“前资本主义社会”或“先资本主义社会”(陶希圣),和“封建领主社会之后的封建地主社会”(范文澜)之说,而郭沫若等人是为政府编定历史教材的御用文人,不能在此问题上模棱两可的态度,,必在此意识形态上得一统,故直接称这一战国至清的漫长时期的中国社会为“封建社会”。


菜根毅侍:

其实,本人也并不完全赞成郭沫若等人的“封建社会”之说,只是从其当时所处时世而言。
据顾颉刚的研究,早在商武丁之世已有了许多封国的事实,可见“封建社会始于秦”凿实有待考证。


扶风豪士:

以下是引用菜根毅侍在2003-10-17 13:00:00的发言:
请问扶风先生,您所讲“封建社会至秦已结束”,那么秦之后的社会应该如何定义呢?

我说过,不能用马克思那一套定义中国历史的社会形态。如果非要定义不可,那么我宁愿选择王家范教授的三段论:游牧时代,分封时代,大一统时代。秦之后的社会就算是“大一统”时代吧。


菜根毅侍:

"封建“二字本就值得研究,对其的定义,各家之言,也都各有其据。

问题是,”封建“不能仅仅理解为一种”事件”或甚至一种”制度“,而是一种”社会“,那只在一个或一些历史朝代的意义上去理解,必有偏差,而是要在社会结构及其变迁意思上去理解,是以一个新的社会形态代替旧的社会形态。

何干之写道∶“过去我们做了什么,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但是为了回答这些疑问,就非先彻底认清现代中国社会,彻底清算过去中国社会不可。”这也许是郭等人定义”封建“的意思所在,同样也是我们现在重新讨论这一话题的理由吧!


personalzy:

继承也批判一个理论
马克思本人写过文章论述东方社会的研究不能套用他对西欧历史研究而得出的社会形态的划分,而必须研究具体的社会现实,可是后来被苏东和中共理论界套用的瓷瓷实实的。 这一点学人应该时刻警醒。但,另一方面,马克思所开创的对历史发展的哲学思考,和基本的方法,在西方理论界是一直受到重视和肯定的(至少是严肃理论派),任何研究者都不能凭借一时的慷慨激昂或者一己的机巧灵感而随便地否定这样一个对后世世界影响巨大的思想家。面对任何僵化的理论教条,我想我们都需要溯本追源,发现原初的促使理论生发的合理因素所在,并继承它。


参阅:http://bbs.efnchina.com/dispbbs.asp?BoardID=2178&id=35204&replyID=139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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