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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商引资”的由来

  在1979年的5月谷牧副总理说“现在往那边跑的多,将来一定是往我们这边来的多”这句话时,应该说是鼓励大于自信的。即使我们不怀疑中国人的能力,今天我们一定对30年前深圳和珠海等为什么能被中央考虑并批准成为“特区”充满好奇。事实上,在上世纪70年代末,虽然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放弃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指导思想,形成了转向经济建设的共识,但是如何开始经济建设,什么是经济发展的可行模式?如何改革一个形成了几十年的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到底从哪儿开始?对于政府而言,这些还都是未知数。

  历史的安排往往就是这么巧妙。在1978年年初,可以说中国还处于百废待兴和改革开放的前夜,可是中国的高层领导人却掀起了一个出国考察热。据说一年里有13位副总理和副委员长以上的领导人先后20次访问了50个国家。邓小平也在这一年访问了日本、欧洲和亚洲其他国家。在1978年10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里,邓小平访问了日本,11月5日-14日,邓小平到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访问。他访问日本时,日本现代科技的发达水平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在日本体验了“新干线”,还参观了松下电器公司。我在电视上曾看到这样一个令我印象颇深的片段,邓小平在参观松下电器时,在一间微波炉展示厅里亲口品尝了用微波炉加热的烧麦。

  后来,邓小平到了“新马泰”,对它们充分利用外资进行经济发展的经验留下了深刻印象。邓小平在1979年10月的一次讲话中说:“我到新加坡去,了解他们利用外资的一些情况。外国人在新加坡设厂,新加坡得到几个好处:一是外国企业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五要用来交税,这一部分国家得了;一个是劳务收入,工人得了;还有一个是带动了它的服务行业,这些都是收入……我认为现在研究财经问题有一个立足点要放在充分利用、善于利用外资上,不利用太可惜了。”

  就在1978年4月,国家计划委员会和外贸部也曾组织 “港澳经济贸易考察团”去香港和澳门考察。回到北京后,考察团向国务院提交了一份考察报告《港澳经济贸易考察报告》。报告建议,把靠近香港和澳门的宝安和珠海划为出口基地,力争三五年里建设成为对外生产基地、加工基地和吸引港澳客人的旅游区。刚从西欧考察回来的谷牧副总理深感开放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自然对这个及时送上来的报告十分赞赏。于是,当年6月,该报告就得到中央领导人华国锋的同意,并且鼓励把出口基地办起来。

  这个决定促成时任交通部驻香港的商业机构 “香港招商局”(前身是由李鸿章1872年创办)副董事长袁庚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在1979年的元旦之后向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递交了一个建议报告,主张在靠近香港的深圳蛇口建立一个码头,发展招商局与香港的贸易。他的理由很简单,香港的地价和劳动力价格都太贵,如果能在蛇口建立一些与航运有关的一个工业区,既可以充分发挥广东的土地和劳动力的比较优势,又可以利用香港的资金和技术,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想法一定是打动了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与谷牧。于是他们召见了袁庚,听完汇报后,李先念决定给袁庚“一个半岛”去试验。袁庚先生后来回忆说,他当时“思想不够解放”,不敢要个半岛,而只要了2.14平方公里。就这样,“香港招商局蛇口工业区”先于深圳特区于1979年年初挂牌成立了。于是才有了后来关于“蛇口模式”的说法。事实上,在经济特区以及后来在整个中国推进的体制改革都在很大程度上与蛇口模式有联系,是从 “蛇口模式”扩散出去的。

  当然了,成立的香港招商局蛇口工业区还只是一个弹丸之地,但它的确反映了当时的一些领导人,包括副总理李先念、谷牧等对开放中国经济有着一种紧迫感。而在这个时候,邓小平设想的似乎就更遥远更透彻了。我至今并不能完全解释为什么邓小平1977年11月在他第二次复出后会首选到广东、到深圳这个边陲小镇去考察。实际上,他在从深圳回到北京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深圳这个地方,在中央的会议上多次提到深圳。

  在邓小平诞辰100周年(2004年)的一天,经济学家于光远先生回忆说:“1975年我在国务院政治研究室工作,就在就个期间邓小平又被打倒。1977年邓小平第二次复出,国务院政治研究室也改名国务院研究室。1978年我参加了那次中央工作会议。这个会议实行党中央5个常委集体领导的办法。这5个常委就是十一大选举出来的主席华国锋和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汪东兴四个副主席。他们差不多每个星期都要听一次华东、中南、西南、西北、华北、东北六个代表团的汇报,汇报时各常委的发言和插话,各代表团去汇报的人回去就传达。大会对传达没有什么限制,各常委也就利用这个方式去讲想让参会的人知道的话。其中有一次邓小平讲他的‘一部分城市可以先富起来的’主张,举了十来个这样的城市为例,第一个就是深圳,而且说的就是深圳这个地名,而不是宝安。”

  其实,就在这次中央工作会议之前,因为国务院于1978年6月决定同意《港澳经济贸易考察报告》的建议,要在靠近香港和澳门的宝安和珠海建设生产加工和出口基地,于是,在1979年2月,国务院正式下达了38号文件,明确提出在宝安建立出口基地和新型的边防城市。1979年3月中央和广东省委决定将宝安县改成深圳市并在后来改为省辖市。深圳有深水的意思,特别是广东、香港同胞认为水是好意头,是发大财的好地方。

  于光远先生还回忆道:“邓小平在中央工作会议上提出 ‘一部分城市先富起来’,把深圳放在首位,就是要划出一块地方来实行特殊的办法。而这件事情的责任就落在吴南生身上,他在1998年和记者谈话时讲了自己当时的心情,其中包括‘发愁这块地方叫什么名称好呢?’他想可以叫‘出口加工区’,但这就和台湾一样,那就糟糕了。也可以叫‘自由贸易区’,但那又‘好像资本主义摆在脸上了’。吴南生为这事请教叶剑英,叶剑英要广东省赶快向邓小平汇报。邓小平听说要划出的地方的名称老是定不下来,他就说那就叫它特区吧,陕甘宁边区就是‘特区’,邓小平这句话使吴南生觉得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邓小平这个说法的来龙去脉,后来吴南生先生在“真实的历史:敢闯的记录——读《经济特区的由来》有感和一件重要历史资料的说明”中有过一个更详细的考证,对这个话的转述过程以及涉及到哪些人交代得非常清楚。其实,我在阅读资料过程中注意到,广东的领导人在1979年初已经有想按照特殊政策的待遇先走一步的想法了。例如,1979年1月底,广东省委书记吴南生就带领工作组到汕头市开展调查工作。期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可否仿照台湾的做法在汕头也办一个出口加工区?汕头是中国对外开放历史悠久的港口城市,在五口通商时代就开始了。甚至恩格斯都曾为汕头写下了这样的文字:“其他的口岸差不多都没有进行贸易,而汕头这个惟一有一点商业意义的口岸,又不属于那五个开放的口岸。”解放初期,汕头还是一个商业繁荣的地方,与香港的差距并不大。吴南生的设想得到汕头地方领导认可。之后,习仲勋和吴南生一起向在广州的叶剑英副主席汇报这个设想,叶帅听了非常高兴,希望广东省委尽快向小平同志汇报。

  1979年的4月5日-28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期间,广东省委第一书记习仲勋在会议上公开向中央 “要权”,他说,如果中央能给点权的话,“广东几年就可以搞上去,但是在现在的体制下,就不容易上去。”他尤其谈到,广东要求中央能在深圳、珠海、汕头划出一部分区域实行单独管理,给些特殊的政策,自主权大一些,作为华侨回来投资办厂的地方,可以叫做“贸易合作区”。习仲勋还在叶剑英的授意下在邓小平家里向他做了汇报。

  在这个时候,提出希望实行特殊政策的当然不仅是广东,福建也曾提到了特区试验的这个想法。国务院副总理谷牧还组织中央部委领导去广东和福建进行了考察并向中央提交了报告。1979年7月15日中央下达了50号文件,即《中共中央国务院批转广东省委、福建省委关于对外经济活动实行特殊政策和灵活措施的两个报告》,决定在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的厦门,划出一部分区域试办出口特区,给地方更多的自主权,发挥比较优势,吸引外资,把经济搞上去。但主张先在深圳和珠海试验,取得经验后再考虑汕头和厦门。50号文件特别强调了要重点把深圳的出口特区办好。

  《中国经济特区史略》中披露,1979年的12月11日,国务院副总理谷牧主持召开第一次特区筹建的专题汇报会议(京西会议)。吴南生在汇报筹建工作时建议把 “出口特区”改成“经济特区”比较好。1980年5月,中央正式批准改成“经济特区”。根据徐汝超的介绍,对于深圳特区的划定面积也是有争论的。为了划出深圳特区的范围,深圳的领导张勋甫、贾华和方苞等带队实地察看,最后经市里反复讨论的范围为,东起背仔角,西至南头一甲村,东西长49公里,北沿梧桐山、羊台山分水岭,南至深圳河,南北宽约6.5公里,总面积327.5平方公里。

  但是这个规划的范围遭到当时“省特区办”的否定,理由是深圳搞这么大的特区规划不现实,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大得无边,比全世界特区的总面积还大。张勋甫等人就回复“省特区办”,深圳特区比延安时期“陕甘宁”小得多,杀出一条血路来推广到全国,特区是全国的特区,6平方公里这么小怎么杀?“省特区办”来电话说:你们比陕甘宁有政治野心。最后这个事情一直等到请示了北京的国家进出口委(当时的主任是江泽民)才最终获准这个327平方公里的范围。

  与此同时,一部特区的法规条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仅仅2000字的《广东省经济特区条例》经过1年多的讨论和13次之多的修改,终于在1980年8月26日在五届全国人大第15次会议上被批准公布。一部地方的法规在全国人大会议上审议批准还是一个例外。而8月26日这一天也就从此成为深圳经济特区的诞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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