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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的三个维度

----我们对任何概念的了解都不会尽善尽美,因为我们之所以需要概念,仅仅是为了节省时间。
----讲课年头多了,总被学生追问,每门课程的几十篇甚至几百篇的“阅读文献”,如何作统一的理解?

----今天的学校,恕我直言,早从求知场所蜕变成为“名利预科场所”。学生们的动机,也恕我直言,多半不会是韦伯所论的“以学术为志业”,也不会是“以政治为志业”,而是服从经济学家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提出并受到事实支持的学生的理性行为模式之一种——“以最小的努力获得同等学位”,假如社会把学位当作能力的外在特征,并据此为获得学位的劳动力支付其人力资本的市场价格的话。

----又绕得远啦。不论是“以学术为志业”还是“以最小的努力获得同等学位”的学生都可以追问:把几百篇阅读文献刻录在一张光盘里,目的何在?为了回答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就需要为不同学科、不同专业、不同作者基于不同的写作动机炮制出来的千差万别的文章提供一个共同的理解框架,把它们都装进去。

----越是进入宽带网时代,为唾手可得的无穷无尽的信息建构一个理解框架就越成为必要。所谓理解,就是为事物分类。完全没有分类,信息就仅仅是信息,而不是知识。如果把名词的知识当作动词来理解,那么以概念划分已经体验到了的事物,叫做“知”;把刚刚体验到的事物划分到旧概念所规定的不同类别之内,叫做“识”。

----伯格森(Henri Bergson)认为,人类之所以需要概念,是因为它为我们节省了体验事物的时间。例如,你不必永远站在那里感受云彩,假如你了解“云”这个概念。当然,前提是你并不打算毕生以感受云彩的千变万化为志业。物理学家马赫(Ernst Mach)大约比伯格森更早,就提出过“思维的经济学原理”——即为了省力而思维。

----为了生存,我们对任何概念的了解都不会尽善尽美,因为我们之所以需要概念,如伯格森所论,仅仅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大致把握了一些概念,就匆匆前行,追求我们的生活。我们把每一概念的穷根究底的工作称为“科学”,留给那些以概念为志业的专家去研究。

----对概念的粗略但“刚刚够用”的了解被认知科学家西蒙(Herbert Simon)称为“把握”。西蒙指出,生物的认知特征便是如此,如果不如此,认识世界的那些生物早就被生存竞争淘汰了。“把握”是为了使用,不是为了理解,故而可以只知其然而不必知其所以然。

----我提出过一个统一的框架,足够把任何一门学问、任何一篇文章或者任何一个概念都装进去而不知其所以然。粗略而言,这个框架,犹如三维空间那样,有三个维度:物的维度、心的维度、人的维度。你可以很容易地把你遇到的一切知识(概念)安排在这样一个空间里,虽然你未必知道它们在这个空间里的意义。

----例如,自然科学就其研究的对象而言,单纯地位于“物的维度”之内。但我们若追究自然科学的目的,就会涉及“人的维度”与“心的维度”。道德与宗教,可以单纯地位于“心的维度”,但往往会涉及另外两个维度。社会科学的四个主要领域——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法律学——位于“人的维度”,但旁涉“心”与“物”的维度。

----我提出这么一个框架,原意是让学生们不要专于任何一个维度而使思想成为“单维度的”——思想者必须跨着这三个维度来思考世界。知识可以爆炸可以日新月异可以千差万别,却逃不出这个三维空间。这有些像马赫的“思维的经济学”,以“道枢”而应万变。

----道枢,不易之意,也含有变易之意。这“变易”导致我写了《知识动力学与文化传统变革的三类契机》,从上列三个维度之间的六种可能的相互作用来讨论文化演变。

----所以,任何一个概念,都不妨被置于上述的三个维度之内加以考察。这样做的收益,最重要者,在于不会被偏激的立场蒙蔽了我们的头脑。知识原本是要让我们明智,不是让我们偏激。可是,现在的知识已经被专业分工引到各自偏激发展的路上,不只是学理偏激,而且还有利益方面的偏激。道术裂,而天下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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