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出租车罢运的根本办法在于调整运费

 
我6月份在CENET上的文章“从发改委禁止出租车价格上涨说开去”，就担心发改委不允许出租车涨价的措施迟早会出事。不幸言中。奥运之后，全国各地出租车屡屡罢运，从重庆、三亚、兰州、南阳等等。人们通常抱怨的是出租车公司承包金高，黑车猖獗，罚款多、加汽困难、不法分子捣乱、等等。殊不知，这些问题都是表象，而其根本原因，用经济学来诊断，很简单，是由于政府控制出租车运费，使之低于市场均衡价格的缘故。其它的问题都是价格控制衍生出来的恶果。
 
要知道出租车行业有三个重要特点：
(1) 因为它高密度占用公共道路资源，有外部负效应，它的数量是要被政府限制的。
(2）它提供的公共服务是需要政府密切监管的。不然，敲诈，拒载，安全、等等会直接影响公众福利，就像个体奶农会在牛奶里掺三聚氰胺一样。
(3)出租车司机是要赚钱养家糊口的。他们工作时间和强度得到的工资回报应该高于常日班工人，不然他就不干了。（经济学行话是不能低于他们的机会成本。）
如果上面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个城市的出租车服务就大出问题。

出租车管理体制，国内外大部分城市大同小异。通常是，政府控制出租车车牌数量，委托许多个出租车公司管理。由于有多个出租车公司，不会造成垄断，这些公司相互要从品牌和服务质量上竞争，相对政府直接监管经济和效率更高，这就是为什么由出租车公司而不是政府直接监管的缘故。出租车公司要向政府交各种车牌税，养路费，支付出租车使用的道路等公共资源。出租车公司的人自己也是要吃饭的。那么，这些公司的收入哪里来呢？因为公司持有车牌，有车牌的租金，这个租金包含在出租车的运费中，因此就有了用它车牌的出租车缴纳“份费（管理费）”的事。如果出租车车费合理，在去掉份费和油价之后出租车司机仍然有不错的收入，各方相安无事。的哥安心工作，出租车公司积极管理，消费者满意，黑车由于政府管制和消费者不放心，根本没有市场。

有人说现在的罢运是由于管理体制有问题，网上很多人甚至认为要去除出租车公司。可是，不但国外绝大部分城市都是这样做的，就是以前国内各个城市这样做的，怎么没听说有到处罢运的事呢？记得前几年外国游客到上海，不少还非常满意上海的出租车管理，特别是大众、强生这些公司的品牌。为什么现在出问题了呢？而且，现在变成了全国各地的普遍问题，这就值得思考了。对于出租车的问题，我上次已写过，在于发改委命令不许各地调整运费。这里讲一下我9月份到合肥的感受，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目前中国城市的出租车问题。

过去合肥的出租车服务，可能是中国中等城市中最好的。这次的情况大大不同了。现在出租车很难叫到，服务也差很多。我上次中午赶火车，等了20多分钟才叫到，几乎误点。上了车后，向司机打听缘由，以下是司机的陈述：

“..合肥大部分车子是私有的，自己找出租车公司挂靠，交份钱拿公司车牌，接受管理。也有自己买车牌的，份钱低些。一个公司不可能收份钱太高，因为司机可以找其它公司。但是，这几年，油价上涨，生活消费也贵，可是政府不允许出租车运费上涨。合肥的起步费才6元钱，超过6元后1公里才1.20元钱，连汽油费也不够。加天然气可以便宜些，但是自己要出6000元改装。由于大家都要加天然气，加上加气跑不了多远，也麻烦。赚的钱不能养家糊口，我本来想不干了，不过奥运会准备期间，政府财政出钱补贴出租车行业，还勉强过得去，又没有其它出路，因此我还拖着。可是奥运过后，政府补贴没有了，没法做这个生意，好多人都转行不干了。而由于出租车运费低，很多人中午打的回家睡觉，你赶火车的今天碰到我还算幸运，许多人叫不到车，连飞机都误了点。合肥市政府最近给我们还加份钱(原话），没法活了，谁有领头的，我也罢运...”

从这里可以看出真正的原因，全国各城市多多少少都一样。这几年油价上涨，通货膨胀又使生活指数提高，出租车司机的生存成本增加，本来，按照市场机制，出租车的运费应该跟着调整上涨，恢复供求均衡。而政府不允许出租车涨价，其理由是控制通货膨胀，但是其导致的是价格控制造成的种种恶果。价格低于市场均衡值，首先是供应减少，不少出租车司机不赚钱，很多人不做了；同时，需求增加，便宜嘛，中午回家睡觉也打的。结果是市场短缺，真正要车的时候叫不到出租车。因为短缺，于是黑车就有了市场。黑车猖獗，其实是短缺的必然后果。黑车占用道路资源却不要交份费，痛宰顾客没商量，可是因为正规的出租车叫不到，急着赶事的只能叫黑车。警察和出租车公司跟在后面筋疲力尽，屡禁不止，还被批评说他们监管不力。警察和出租车公司也抱怨，他们加班加点，还要给人骂，政府也没给他们加班补贴，他们有什么积极性呢？地方政府也抱怨。发改委6月份要求各地政府用财政对出租车实施价格补贴，现在经济不好，地方政府收入捉襟见肘，没钱贴下去。说是天然气要便宜些，但是需求增加了，而天然气价格又是控制的，于是又有了天然气供应短缺的问题。看，价格一错百错，所有的其它问题接踵而至。
 
假如按照市场规律办事，允许运费按市场价格调节，其它的事情全部迎刃而解。出租车服务供求平衡，消费者满意，因为真正需要的时候叫得到出租车，而且服务到位。出租车司机热爱工作，因为即使交了管理费，他的净收入也对得起自己的辛苦。出租车公司敢于严格监管和提高出租车服务质量，因为他们的管理费收入使他们有积极性创品牌，争取顾客。黑车没有市场，绝大部分消失，剩下的少数，由于政府和出租车公司有资源和积极性，也易于被打击。地方政府也满意，因为不需要浪费纳税人钱去补贴打的回家睡中觉的人，也省了好多管理打击黑车的警力。
 
经济学的规律是铁的。可以预言的是，假如不按供求规律理顺出租车运费价格的问题，其它的种种办法仅仅是治标，即使是市长天天亲自抓，和各方开会，但是最后肯定没用，顾东不顾西。最后导致的结果还是消费者、出租车司机、出租车公司、和政府执行人员都怨声载道。

（附注：最近有迹象汽油价格会下降，虽然这样出租车司机净收入好些，短期内矛盾会缓和些，但是，只要运费还是僵化的控制的，根本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解决问题的根本 办法是价格必须按市场规律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