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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森:用博弈论帮伊拉克重建

  专访2007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杰.梅尔森

  用博弈论帮助伊拉克政府重建

  和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一样,罗杰.梅尔森狂热地喜欢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说《基地》。梅尔森还是经济学家云集的世界计量经济学会主席,他从高中就开始看保罗.萨缪尔森的著作。他告诉记者,他的研究方向转向了政治和历史,“现在正在阅读的是亨廷顿的《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

  上海七月的早晨,酷暑难耐。 
 
  罗杰.梅尔森走在校园里,穿着一身严实的西装,背着一个双肩包,脚蹬着运动鞋,兴致勃勃地看着街对面的高楼。

  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世界上顶级经济学家约翰.摩尔教授和拉法尔.瑞普罗教授,三人的装扮整齐划一。

  事实上,罗杰.梅尔森身后聚集的顶级经济学家有数百名之多。在他出任主席的世界计量经济学会里,光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就有17 位。

  此次,他们一行三人前来上海,是为了给2010 年的世界计量经济学大会“预热”。

  世界计量经济学会成立于1930 年,由耶鲁大学经济学家欧文.费舍尔和挪威经济学家拉格纳.弗里希发起,学会会员几乎囊括了当今世界所有知名的经济学家。

  “这样一个天才云集的地方,平日里会是怎样一番光景?”面对这个问题,约翰.摩尔用略带夸张的口气回答说:“1985 年,我第一次参加世界计量经济大会。当时,我从伦敦专门飞往美国麻省理工大学,一路上激动不已;作为一个研究经济学的年轻人,如果你随时可以看见默顿.米勒,并且还能站在门廊口与之论道,真是美妙至极。”

  那么,温和低调的罗杰.梅尔森如何统领这一帮天才呢?“我们这里有不同流派的人,大家不停地争论,但从来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他说。

  在哈耶克眼里,所有天才无外乎两种,他在1974 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之后,写了一篇半自传的文章《两种类型的才智之士》:“那些最常见的科学家是记忆型的,他们过目不忘,”是“学科领域里的大师”。而另一类极端者,是常常“陷入困惑的人”,他们的精神活动,在某种程度上依赖某个不用思考的过程,通常能用直觉看到一切。”

  罗杰.梅尔森显然属于后者,他告诉《外滩画报》:“一个学者最大的财富,是他的直觉;首先,你得靠直觉发现你一生所要钻研的东西是什么?”

  靠着直觉前行的罗杰.梅尔森,小时候看起来有点稀里糊涂。在他获得成功后,还被儿时的伙伴“告发”。梅尔森曾经在第一次考驾照的时候,因为拐弯出错而不能通过考试,而他也因此被同伴们一直称为“走错路的人”。

  这个“走错路的人”,还狂热地喜欢阿西莫夫的科幻小说《基地》。“《基地》包括前奏、三部曲等,一共七本,我都能倒背如流。”他说。

  罗杰.梅尔森儿时对于阿西莫夫的迷恋,和克鲁格曼一模一样,后者获得了2008 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基地》的主人公谢顿是一个大学者,他预见了人类悲惨的未来——整个银河系将要经历三万年蛮荒、悲惨的无政府状态。”罗杰.梅尔森说:“为了拯救人类,谢顿设立了两个科学家的据点:第一基地是由自然科学家组成,第二基地则由心灵科学家与心理史学家组成。”

  12 岁的罗杰.梅尔森选择了加入“第一基地”, 立志以后钻研数学社会学,而7 岁的克鲁格曼则选择了“第二基地”,长大后想成为一名“心理史学家”——虽然那是现实里根本不存在的一门学科。

  成年后,这两个爱好相似的天才都把注意力转向了经济学,开始了各自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当克鲁格曼异想天开地假设:“如果货物以光速在各个国家之间运输,那商品会怎样定价”时,罗杰.梅尔森则躲在图书馆里,把构建魏玛共和国的凡尔赛条约和魏玛宪法,重新推写了一遍。

  “还是历史最迷人。”罗杰.梅尔森说。这位美国经济学教授,对中国的历史亦十分了解, 他甚至知道朱元璋诛杀开国功臣之事。

  “由于核战争的威胁,我们上世纪50 年代出生的这一代人,小时候其实总在担心未来。”有一次,小梅尔森仰头问父亲:“政治漫画里的全球危机会成为现实吗?”他的父亲向他保证:“这个星球上的领导者日后一定会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冲突。”

  “直到1972 年的一天,我偶然发现了博弈论,我才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说到这,他像往常一样,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B= 外滩画报

  M= 罗杰.梅尔森

  “我特别喜欢历史书”

  B:你的父亲对你影响很大吗?

  M:一个人的兴趣肯定来自于童年。是父亲、母亲指引我走上了研究的道路。

  我的家在波士顿郊区,家庭非常和睦。我的父亲在一家家族企业做工程,他们的老板是生产假牙的。我父母都崇尚阅读、喜欢科学,我记得他们两个在我稍微大一点的时候,都曾返回学校、专门进修了学位。

  我的妻子是西北大学一名院长。我有两个女儿,自从她们出生后,我生活的一切都是在与她们分享。

  B:是不是所有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都喜欢阿西莫夫的小说?

  M:(笑)我在12 岁的时候看了很多科幻小说。我最喜欢阿西莫夫的《基地》,里面讲到用数学社会学,构建一种新的乌托邦式的文明。那时,我和许多朋友一起谈论这个学说,我们都觉得社会学将来可以解决这个世界的危机,而物理学则给我们这个时代带来冲突。

  我还特别喜欢读历史书,从中我总能发现迷人的美。但我也很渴望严密的分析,所以当我学习经济学以后,就产生了好奇。

  我还看了很多保罗.萨缪尔森的书,他在书里说:“要在现代社会做一个有文化的人,你必须对博弈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B:作为一名经济学家,你的灵感来自哪里?

  M:阅读。大量的阅读。

  “我靠直觉发现博弈论”

  B:你是怎样发现博弈论的,在你们那个年代,博弈论似乎并不主流?

  M:是的,我从高中就开始看保罗.萨缪尔森的著作,到大学后我自然而然就选择了经济学和数学。

  但我高中时的化学老师告诫我说,至少要把物理学研修完才行,我很怀疑他说的是对是错。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我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发现博弈论的。

  B:是靠你的直觉吗?

  M:那一年的春天,作为哈佛三年级的学生,我决定去听霍华德.雷法的课。在课上,他教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关注个人效用函数和主观概率。课程结束后,他告诉我们,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最大化决策者之间的合理效用,被称为博弈论,而这个领域的成就十分有限。

  听了老师比较悲观的评论后,我反而发现一些积极的东西。我想,如果我不去探究这种基本的社会决策模式,那我怎么能假装弄懂社会科学呢?那个夏天,我开始去读有关博弈论的书。

  哈佛大学当年还没有开设博弈论这门课程,所以我自己开始到处在报纸杂志上找有关著作,我看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奥曼(2005 年)、约翰.豪尔绍尼(1994 年)、约翰.纳什(1994 年)等人的文章,他们的文章把我引上了路。

  1972 年的秋天,当我读到约翰.豪尔绍尼的著作后,我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一生的研究方向了。

  B:你好像很安静?一直以来你都呆在学校?

  M:1976 年从哈佛大学毕业以后,我就来到美国西北大学。那里的博弈论不是一个小小的分支,而是主要的研究方向。这在当时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很庆幸在那里和我的同事们开始了博弈论的研究。

  但在西北大学呆了25 年以后,我感觉也许呆了太长时间。于是,我就转到了芝加哥大学,我的妻子现在还在西北大学麦考密克学院当院长。

  “我们的生活就是博弈论”

  B:你的博弈论研究,似乎比别人都显得更关注现实?你运用博弈论很好地为加州电力改革设计了方案,还解决了美国医学院的招生难题?为什么你是这样的风格?

  M:我的工作是探求如何在社会中获得信息,以实现资源的分配。

  80 年代后期,博弈论开始成为主流。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意识到博弈论的运用应该超出传统的经济领域。怎么说呢?我们的生活就是博弈论。数学推理是为了解决人们生活中的问题。

  在任何的竞争市场中,我们都可以采用博弈论。我们必须考虑每个人拥有不同的信息后,他们在竞争中应该如何互动?

  我一直在想,21 世纪怎样才会变得更好?所以,我才追溯了历史上的魏玛共和国,把魏玛宪法重新推写了一遍。

  B:博弈论如何用于现代的选举程序呢?你后来还关注了伊拉克政府的重建?

  M:我自己建立了一些模型,这些模型是用来评估选举改革过程中的竞争问题。

  举个例子,一个政客试图吸引广大选民。那么我开发的模型便可以显示出,不同的选举制度将怎样系统地影响到政客的竞争性激励,从而吸引广大选民。

  我发现代理激励问题和政治家的个人名誉是建立政体的关键因素。任何一个政治系统的体系都是靠政治家组织建立起来的,前提是这个政治家必须保证他的个人名望以吸引其忠实的支持者。建立民主政治的过程也就可以理解为为更多的政治家提供一个为自己建立民主声望的机会,这些声望为他们带来大量选民的选票和智能团的资助。

  我用这个开发的模型,仔细地分析了伊拉克建立民主政治时采取的政策。我对占领当局的绝对优先权提出过异议。2003 年,占领当局应该是经选举产生,并且建立资金充足的当地议会,以便于当地领导者可以开始为民主的统治,建立个人声誉。

  B:最近,你的研究兴趣已经转向了政治历史?

  M:是的,这是我最新的研究方向。

  在西方,经济理论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60 年,苏格拉底的学生写了一本书,这本书研究代理人的激励问题,有种道德上的考量。有个富人,他有个农场;而要管理农场,他就必须给农奴一些激励,让他们为他工作。同时在雅典还有阶层的分别,富人可以参与城市的管理。

  经济和政治很早就结合在一起了。

  当今世界,很多国家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我现在正在读塞缪尔.亨廷顿的《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我想考察全球各个国家的政治体制,包括远古时代的国家。

  现在,我们需要一些新的理论模型来帮助人类建设更好的未来。

  “我最想遇见哈耶克”

  B:你能用一个词来表达你2007 年获得诺贝尔奖时的心情吗?

  M:太棒了。不过,我想说的是真正的获奖者是思想,如何设计激励机制。

  B:你是怎么处置你的奖金的?

  M:我的生活方式没有发生变化,但我还是在考虑比较舒适的退休计划。我得承认,除了对科学的好奇心以外,我们每个人都有物欲和虚荣心。

  B:在那些你从未遇见过的经济学家中,你最想遇见的诺贝尔奖得主是谁?

  M:我想遇见的人是弗里德里希.冯.哈耶克。他在1945 年所写的《知识在社会中的利用》一书,在我们国家产生的影响你无法想象。

  哈耶克打破了亚当.斯密的“均衡”神话,把经济知识建立在了哲学基础上。然后,哈耶克又把自己的思想扩展到哲学、政治学、法律、心理学等不同领域。我想他有点《基地》里的大科学家的味道。

  B:对于去年发生的金融危机,那么多顶尖的经济学家,聪明的大脑们为什么没有事先发出预告?

  M:我想经济学的确是用来了解世界的,而不是用来预测世界的。

  我们可以用一些模型来了解宏观经济行为,但我们真的无法预知。我们所能做的是,怎样通过政策来减少金融危机所带来的损失。

  而我们这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好了,自从上个世纪30 年代发生大萧条以后,很多国家的中央银行已经干得越来越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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