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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随机实验辩护

针对政策领域随机实验的反弹已经开始。人们早已普遍接受,随机对照实验(RCT)是循证医学(evidence-based medicine)的基础。然而在10年前,这种实验还极少用于经济学、刑事司法或社会政策等领域。这种情况如今正在改变。

在英国,最近被唐宁街私有化的行为研究小组(Behavioural Insight Team)通过让数参与实验、随机接受不同的待遇,来测试实施政策的新点子。由英国政府出资1.25亿英镑成立的教育捐助基金会(Education Endowment Foundation)启动了59个随机对照实验,涉及2300所学校。在援助领域,麻省理工学院(MIT)扶贫行动实验室(Poverty Action Lab)推动了随机对照实验的流行。该实验室去年夏天庆祝了10周年。有人估计,如今仅在教育政策领域就有500个随机对照实验在进行当中。

在随机实验的使用急剧扩大化的背景下,严格检验这种实验的使用状况是恰当的。世界银行(World Bank)的发展影响博客近来在主持一场辩论,讨论有关此类实验的伦理道德问题。《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以及经济学家史蒂夫•齐利亚克(Steve Ziliak)和爱德华•蒂特-波萨达斯(Edward Teather-Posadas)共同撰写的一篇学术文章,都对此类实验提出了批评。

反对随机实验的理念并不新奇。伟大的流行病学家阿奇•科克伦(Archie Cochrane)曾做过一个有关冠心病监护病房(CCU)的随机对照实验,对照组的病人在家接受看护。当时他受到了心脏病专家们的激烈攻击:他有什么理由随机不让一些病人接受治疗?我们可以用一句话简单地反驳这种攻击:我们如何能证明,在不知道治疗方式是否有效的情况下给病人治疗是合理的做法?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实验者有权为所欲为。在这场辩论背后,随机实验有被滥用的骇人例子,比如从1932年开始实施的“塔斯基吉关于黑人男性梅毒患者不受治疗的研究”(Tuskegee Study of Untreated Syphilis in the Negro Male)。研究者竭尽全力确保400名非洲裔美国男性梅毒患者不受治疗,尽管从1947年开始就有被验证有效的治疗方法了。到1972年实验结束时,许多参与实验的男性患者已经死亡,有40名妻子受到感染,还诞生了19名患有先天性梅毒的儿童。

塔斯基吉的研究并不是随机实验,但它证明了一种风险,即不把病人看做人类,而是将其视为实现某种宏伟目标的手段。在发展援助领域,这理所当然是个敏感话题,因为在为新型干预提供资金的援助机构与贫困的接受方民众之间,存在明显的力量悬殊。

在完美世界中,实验的每个参与者都会在充分知情的前提下同意,而对照组的每个参与者会得到可获得的最佳替代方法。(这是世界医学会(World Medical Association)《赫尔辛基宣言》(“Helsinki” declaration)中规定的基本原则。)

然而,对基本原则做某种变通是普遍现象。耶鲁大学(Yale)经济学教授迪安•卡兰(Dean Karlan)创立了扶贫运动创新组织(Innovations for Poverty Action),该组织利用随机实验来评估发展项目。他指出,告诉参与者太多关于实验的信息会改变每个人的行为,从而破坏结果的有效性。

还有一个问题是谁同意了。经济捐助基金会(EEF)的卡米拉•内维尔(Camilla Nevill)表示,实验往往征得的是学校的同意,并由其实施。她说,试图说服每一位家长明确同意这项实验,会导致参与者人数“大大减少”。

从伦理角度看这是否令人不安?乍一看,是的。但也存在双重标准的风险。没有EEF的资助,一些学校反正会采用新的教学方法。只有当一名研究者提议做认真评估时,才突然有人提出需要参与者在知情前提下同意。

流行病学家、《坏药商》(Bad Pharma)一书作者本•高达可(Ben Goldacre)说,即便只是为了捍卫严谨研究的声誉,“以更高标准要求研究者是合理的”。但这个标准要多高才够高呢?

随机对照实验的批评者史蒂夫•齐利亚克不满地提到一项在中国实施的实验。研究者给一些弱视儿童配了眼镜,而对另外一些弱视儿童放任不管。反对这项实验的理由是,我们根本不需要对眼镜做随机实验,就像我们不需要对降落伞做随机实验那样。

支持这项实验的理由是,尽管我们知道眼镜是有用的,但我们不知道为眼镜出资、相对于比如为教科书或维生素补品出资有多重要。实验中这些孩子戴上眼镜的机会原本微乎其微,因此研究者这样做何罪之有?

我应该把本文结尾部分留给阿奇•科克伦。在他顶住激烈反对进行的冠心病监护病房随机实验中,早期结果显示,在家看护在当时比住院更安全。科克伦恶作剧地颠倒了实验结果,传递给心脏病专家们一条(错误的)信息,说住院一直都是最优选择。

他后来写道,“他们对我大肆辱骂”,并要求马上停止这种“不道德”的实验。科克伦随后披露真相,并叫板那些心脏病专家,要求他们立即关闭冠心病监护病房。“结果没有一人吭声。”

这个世界往往会让人意外,即便是专家也不例外。在考虑做出可能深刻影响人们生活的干预时,如果有一样东西比做随机实验更不道德,那就是不做这种实验。

(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蒂姆•哈福德;译者/吴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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