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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金融读懂中国三千年

  中国人民大学校长陈雨露教授的《中国是部金融史》终于出版了。帝国兴衰的背后真有所谓“金融密码”?原始自由市场真的有竞争,还是本就是抢劫财富的顶级利器?为何光怪陆离的末世王朝总会陷入“国弱、民贫,唯独官富”?

  在这个庞大的国度上,我们积累了厚重的文明,也经历着复杂的变更。透过金融之窗,恍然间三千年中国史变成了一次次财经实验:汉代豪强的强征土地、唐代宇文融的限购令、唐代杨炎的富人税……西方的“凯恩斯主义”、“货币主义”等等金融学理论早已被中国式的语法演绎得淋漓尽致。中国古代并非没有金融,只是不用“金融”一词而已。现在,陈雨露教授以金融之名,借当代视角,为我们还原金权规则之下一个文明古国的沧桑真相。

  在这个新颖视角之下,悲壮苍凉的征伐之歌,忧愤绝望的黎民小曲,朝堂颂歌,公侯雅调,商贾俗乐,全都被覆盖在了金融这个历史推手的影子之下。

  金融,一个牵动着当代社会脉搏的领域,一个呼吸之间可引发社会动荡,也可消弭人类矛盾的工具,它既可创造辉煌,也能制造凋敝。

  作为金融学教师,陈雨露教授从华夏盛世中看出了金融圭臬的力量,从凋敝末世中看到了金融利刃的血光,因此在《中国是部金融史》里将金融当作了中国历史的主角。对这一点,借用已先睹为快的网络读者的话,就是“这样的金融通俗史太少了”。

  从这个当代视角来看,中国历史又会是一番怎样的纷纭之象?所有人物是又将粉墨一番,重新登台,还是洗尽铅华,素颜以见?想到这一点,历史沧桑之感,瞬间又填满心头。

  金融并不以道德为出发点,金融实践更愿意遵循功利主义,但功利主义本身,也是一种道德哲学。管仲运用金融之刀,将齐桓公送上了春秋霸主之位。这样做有道德意义吗?对周王室来说是功绩还是罪过?金融才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金融要回答的是:齐国是否因此国富民强,人民是否有钱了,钱都分配在哪些人手中,这些人运用金钱做了些什么。“管仲告诉我们,强国、弱国最大的区别是,强国的钱都在黎民百姓手里,弱国的钱却在国王的钱箱子里。”金融的力量,早在几千年前就已显示出了自己主宰天下的志向。但几千年来的统治者们,有谁窥见了人类的这一规律呢?正是因为无视这一人类社会规律,封建统治者铸造了一种又一种臭名昭著的钱币,实施了无数种变相掠夺民间财富的措施,最终将一个个封建王朝拖入了泥沼。

  悲剧人物王莽,这位原本也许会是“道德模范”兼“千古一帝”的人物,最终就败在了金融这把利刃之下。如果不是王莽新政把“货币改革”搞砸了,如果不是王莽新政对豪强财富下手过于生猛,如果……也许在两千年前,中国的历史就已经改写了。

  金融史的目的不是为了帮王莽正名,而是提醒我们:货币改革是种危险的武器,成则王,败则寇。王莽就是个例证。这跟王莽的道德无关,而跟王莽的命运相关。

  金融这把利刃,刀刀见血,很多时候,不是劈向权贵阶层,就是劈向升斗小民。劈向小民,民生艰难;劈向权贵阶层,政治动荡。即使在封建社会,国家也一般不会明目张胆地与升斗小民抢钱,所以皇权一般是通过税收或者增发货币等隐晦的方式敛财,而且无论多么贪婪与有权势,都必须留出让全社会人继续生存的财富,以使统治得以持续。但依傍皇权取得部分权力的封建官僚不同,一旦腐朽,就无所顾忌,不但抢钱手段五花八门,而且无所不用其极,直至压榨尽小民的最后一滴血。所以,“问题的成因就在于‘皇权’与‘小农’的中间环节”——封建官僚。

  正因此,时至汉代,封建统治就出现了第一个金融怪圈:帝国抢占富人产业→富人把小农从土地上挤走→封建官商又从土地上挤出了富人→富人中的强者成为黑势力→小农成为流民……

  作为新兴的封建王朝,汉朝曾经给了我们很多美好想像。但从金融视角解读汉代历史,我们看到的不再是汉武雄风,而是“轮台罪己诏”和通货紧缩。

  “汉武帝连年对外征战,流民如同蝗虫一样席卷了整个西汉帝国,一半以上的人口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了。面对铺天盖地的流民,刘彻迅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位铁腕帝王试图以更野蛮的方法制止豪强掠夺小农——杀戮。杀戮豪强再次给刘彻带来一笔财富,然而,这些钱根本不足以安抚数以百万计的流民。何况,诛杀豪强也是有成本的,这批酷吏本就是流民中最聪明的人,不但自己借机成为豪强,还要清除朝堂之上的异己。”最终,汉武帝写下著名的《轮台罪己诏》,但盛世场景已成昨日落花。此后,汉代君主几番努力,换来一个通货紧缩的结果。“通货紧缩使得每一个人手中的货币都升值,货币越值钱,农人的境遇就越悲惨。通货紧缩也进一步强化了官家豪强的货币优势……”

  这样的汉代,还是我们印象中的大汉帝国吗?在金融的视野里,我们所以为辉煌的,也许是衰颓的罪魁祸首;我们所以为罪恶的,却可能是“牺牲了个人的清誉,换来了历史的发展。金融,有着自己的逻辑,这种逻辑,不是克己复礼,不是外王内圣,而是谁掌握了金权逻辑,谁就掌握了国家。

  作为历史主角,金融发挥的作用,远不止缔造辉煌帝国,或者摧毁末世暴政。中国几千年王朝更迭,权贵交替,兵戈马革,宫谋政变,处处闪动的,依旧是金融利刃的血光。

  葬送西周的并不是“褒姒一笑”,而是周王实力和权威的丧失。而卧薪尝胆的勾践能灭掉吴国,绝不是因为“三千越甲可吞吴”,从金融的视角,我们看到的是“三千越钱可吞吴”,真正灭掉吴国的,是越国铸造的“蚁鼻钱”。

  金融的精神,在春秋战国时代已经完全打败了王德和其他种种,独领风骚。管仲改革,奠定齐桓公霸主之位;而商鞅改革和吕不韦施政,把秦国弄成了一个见不到货币的国家。秦国为何会短命而亡?这一切,金融会给出自己的答案。

  三国货币战争中,曹操放开民间私铸,结果“有了能养活人的粮食,有了再次兴盛的造船业,有了贯通关中平原的航道,货币也再次出现在这块土地上”。而神坛上的蜀汉官方铸造了“直百五铢”、“太平百钱”,“刘备入蜀四十年后,史籍这样描述蜀地:男子都被拉去打仗,女子都被拉去搞后勤运输,耕地荒芜殆尽;无论君子、小人都对蜀汉心怀怨恨,黎民百姓由于害怕惩罚而不敢逃离。堂堂天府之国居然饿殍遍野……”

  单纯从币制来看,三国最后应该由曹魏统一,然而历史开了个玩笑,把一曲天下英雄慷慨之歌终结于“三国归晋”,这后面又有着怎样的金融逻辑呢?抑或完全没有逻辑可言?

  也许,金融并不能解释所有政权更替,但是金融解释了民生,解释了兴盛与凋敝,甚至解释了中国集权与分权的逻辑:封建集权→货币官铸→击溃异族→经济衰退→封建分权→货币私铸→经济兴盛→异族入侵→丧失半壁江山。

  当历史的发展以这样一种逻辑出现时,我们所能发出的,似乎除了慨叹,还是慨叹。我们在抨击历史的时候,是否也看到了制度背后的掣肘力量?是否将它置于当时真正的环境中,是否真的明晰其形成逻辑?作为一个中国人,只有真正地了解中国历史形成的原因,才有力量为应有的荣誉而骄傲,也为曾经的过失而反省。否则,奢谈历史,又有何意义呢?

  在《中国是部金融史》里,陈雨露教授所关注的,是中国文明发展的逻辑,历史发展的真相。在“皇权—封建官僚—小农”的社会框架下,中国历史走的是一条曲折多难的道路,“皇权—封建官僚—小农”是一种单向压力传导机制,形成的是一个以权力为轴心的财富分配体制,正是这三者的矛盾,演绎了三千年的短暂繁荣与频繁动荡,主宰了黎民百姓的喜怒哀乐、官商王侯的功名罪责。而这个社会框架的形成,与先秦中国的金融实践密切相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我们的金融实践选择了这个社会框架。而一旦这个框架稳定下来,封建王朝的制度开始趋于稳定,框架之中的矛盾便已开始酝酿,一个王朝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它的覆亡!思之不禁令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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