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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历史 为中国商帮作史记

  商帮兴衰的历史脉络

  其实,在探讨商帮的历史过程中,无疑需要对诸多的史料做出精当的判断,如此才能得出相应的结论。在全景式展现商帮的历史这一点上,王俞现的《中国商帮600年》所表现的专业探索很有创见。

  无论是盐商、海上私商、外贸商人、买办、票号商人和近代金融实业家,抑或晋商、徽商、粤商、闽商和甬商,无论是以行业区分,还是以地域代表,每一个商帮都代表着一种财富。一个商帮的没落,另一个商帮的兴起,正是财富积聚效应从一个商帮转移到了另一个商帮。

  实际上,我们在历史书写中看到了太多习以为常的论断。诸如“郑和远航之后,世界的未来便取决于海洋,当西方国家正准备冲向全球的时候,中国却在自我退缩。中国皇帝自愿地使其显赫的海军失去辉煌,大明王朝那先进的技术和工艺,被封存进历史暗道中,永远停滞”。这样的论点,在今天看来,已经算不上新奇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陈词滥调了。对待郑和下西洋这个事件,怎么考察历史的复杂性,怎么观察明初的政治扩张,作者显然做得还不够。

  如果我们注意到《明史》关于郑和这段历史的论述,就可以明白。明成祖委派郑和下西洋的举动,实际上是希望通过炫耀帝国的武力,向东亚(以及南亚)表明明帝国的强盛与繁荣。必须注意的一个事实是,这种“朝贡”活动中,商业不过是次要的因素,主要的是,还是政治与军事考虑。如果这仅仅是商业上的考虑,那么我们就难以理解明宣宗为什么要取消大规模的航海事业了。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的是结论是,传统时代的商业,从来是和政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一切商业史,都不会是简单的商业历史。

  在长远的历史阶段,我们可以观察到,政府俨然成了一个有赢利任务的“经济组织”:政府不仅向百姓收取税赋,更通过控制战略性的、民生必需之物资,获得了一部分专营收入。从几千年前的盐铁官营到今天的国有企业,这种治理逻辑却从未改变。这或许是解释商帮文化的密钥之一了。

  为什么一段历史时期内是这个地域的或者这个行业的商帮兴起,之后又为何会被另一个地域或者行业的商帮代替?这其中有商帮群体自身的行商精神促成,亦有不同的历史背景影响,更有国家大政方针作祟……所有这些,其实都有迹可循。

  历史的细节在于真实,《中国商帮600年》这本书通过对商帮历史的追问,还原其兴衰的脉络,这在一定程度上让我们观察到商帮的发展和崛起。实际上作者努力在回答“费正清之问”:“中国商人为什么不能摆脱对官场的依赖?”

  那么,《中国商帮600年》这本书解决了这个难题吗?我想,作者并没有完成。实际上今天,这几乎是留给历史学界的哥德巴赫猜想。

  更需理论的深度

  今天,商帮文化的历史早已终结,并烟消云散。在这个时代,它虽然留给了我们宝贵的财富,却已显得相对贫瘠。这种财富不是真金白银,而是一种商帮历史梳理过后的借鉴。

  但时下的许多地区兴起商帮文化热固然可以看作是商帮文化的传承,但更多是从物质利益入手,其所探讨的是不再局限为商帮文化了。比如杭州制定十年规划培育杭商,要求5年内拥有50名国内知名企业家,在今年8月,杭州出台了6个配套的人才队伍建设中长期子规划,包括党政人才、企业经营管理人才、专业技术人才、高技能人才、农村实用人才、社会工作人才六方面,形成了相互衔接、上下配套的规划体系。这样的一种体系是地区经济兴盛的标志之一,而诸如甬商、温商、杭商等等地区性商帮的打造更可以看作是商帮历史的延续。

  但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毕竟商帮的历史牵涉到的是政府与商帮之间的博弈不再那般狭隘,而是从更远大的视野看待商帮的存在与发展,这种所谓的“新商帮”都必须从理性和制度的层面上思考自己的命运,思考有所作为的策略,方有希望。

  所谓商帮文化更多地反映适者生存,而优胜劣汰则更多地依赖于社会大环境所形成的商业氛围。

  商业集群带动商帮的崛起,商帮的崛起推进商业集群;贸易自由带来繁荣,贸易垄断带来衰落,反映了商帮对自主性的强烈诉求,以及不得不时而选择依附官府的百般无奈。

  确实,不同商帮的兴衰所表现出来的态势基本上可以归结为,是从人格上的自我迷失到价值观上的自我迷失。而民间资本的释放,若政府缺乏更为科学管理的策略,同样不能带动国家的发展,若从中国商帮发展来看,成功的商人不仅需要艰苦奋斗的拓展精神,更需要与时局共舞的智慧以及对自身社会责任的定位。

  发现祖先行商之智慧,追踪成功商人的足迹,才能把握财富轮动之秘密——从理性和制度上获取保障,财富才不会那么容易成为过眼烟云。

  不过,作者王俞现虽然在书中使用了大量的史料以佐证商帮文化,乍一看,显得相当博学有深意,但却并不具有与其博学相当的思辨深度。也因此所表现的仅仅是商帮历史脉络的再现,缺失理论上的洞见,虽时有创新,却难以走出历史学上的庸见,也因此让《中国商帮600年》缺少了一种深度,只是“在起承转合之中的一次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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