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的迅速增长和体制的急剧转型使得中国日益成为世界范围的焦点，而思考并解释这些问题，就成了亲历这场转变的中国经济学家们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对于一个落后的大国来说，几乎一切问题的解决都有赖于经济的持续增长，然而，以往的痛苦经历告诉我们，增长并不会自动实现。最近，吴敬琏先生指出，根治腐败的途径在于深化改革；同样，对于保持经济长期增长而言，唯一的出路在于不断推进体制的转型。 增长和转型因此成为《愉悦的思考》（以下简称《思考》）一书的两大主题。作者张军教授是复旦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这也是他的第四本随笔集，精选了作者近两年陆续发在报刊专栏的60多篇短文。本书给人的总体感觉是，作者坚持用经济学家的独特视角和眼光来考量真实的经济世界，因此，我们不必去高深的专著也能享受经济分析的无穷魅力。 经济学家罗伯特·卢卡斯曾经说，经济增长的问题如此令人着迷，一旦你开始思考它，你就不会再去考虑别的问题。在10年或更长的时期里，人们的实际生活水平取决于一国潜在生产能力的提升。经过二三十年的快速增长，许多国家成功地进入富裕国家和地区的行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本和七八十年代的韩国、台湾、新加坡和香港都是这样的例子。许多人相信下一个可能是中国大陆，大多数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预测，在不久的将来，中国的经济总量会超过美国。当然，这一切是以我们保持目前的快速增长为前提的。 经济增长是《思考》第一部分的话题。一般而言，与增长相关的两个问题必须考虑，一是增长如何得以持续，二是持续的增长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书中，作者就此对中国经济的增长路径进行了反思和前瞻。其实，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特征与广受关注的东亚模式实际上一脉相承，都是一种由高储蓄、高投资推动形成的高产出，通俗地说，经济增长主要靠的是汗水，而不是灵感。并且，自上世纪九十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经济增长的速率呈现出明显的下降态势，同时以全要素生产率（TFP）衡量的生产效率也走上了下坡路。从这个视角，我们有理由和作者一起对中国经济增长的前景表示谨慎的担心。 这种担心在同印度模式的精心比较中得到印证。在一篇写于孟买的文章中，作者向我们展示了另一种增长模式的潜力。印度近年来经济增长率一直保持着6％以上的娇人记录，而与中国不同的是，印度的储蓄率只有中国的一半，所引进的外资也少的可怜。然而，印度的秘密在于消耗少的服务业贡献了GDP的50％以上，另外，印度的金融较早地实现了自由化，企业家精神活跃，企业业绩的表现在亚洲名列前茅。因此，可以说，如果中国经济的增长是由物质基础设施和制造业的扩张推动的，而印度的经济则主要是由它的制度基础设施与企业家精神来塑造的。这的确让我们多了一双认识我们自己的眼睛。 在经济学的划分中，经济增长属于长期问题，而在接下来的“宏观经济”这一部分中，作者把我们带入了缤纷的短期世界。近年来，本轮周期的经济过热、人民币升值压力以及国际收支等话题可谓炙手可热，对这些问题，作者都作了独到解析。譬如，我国日益庞大的国际收支盈余给人民币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升值压力，作者认为问题的症结出在中国国民经济的结构上。因为，国际收支的盈余主要是由外贸部门的扩张累积起来的，并且这种盈余仅仅局限在外资企业主导的加工贸易出口上，而除此之外的一般贸易和服务贸易账户都是赤字。同时，外向部门和经济中其他部门的联动效应并不显著，由此造成的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就有相当的虚幻成分。因此，作者认为固定汇率的调整压力主要不是来自美元的贬值，而是在我们自己的经济结构。这种背景下，人民币的升值就可能会对整体经济造成较大的影响。 在“企业改革”和“体制改革”两部分中，我认为，作者最重要的观点是对产权的强调。现在，我们越来越同意，清楚界定的产权是企业家精神成长的空气和阳光，是资本市场繁荣的沃土，是经济增长潜力扩张的原发动力。作者甚至指出，财富不是生产出来的，而是产权界定清晰后交换出来的，因而产权比财富更重要。的确，没有完善的产权制度，中国经济虽然日益强大，但企业仍然相当弱小；没有完善的资本市场，中国的企业会想到去美国投资！因此，转型对于经济持续增长的意义不言而喻，只有转型才能促成规范的产权制度，而有了产权，行为人才有创富的激情和动力，生产的可能性边界才能不断外推。 最后，我想解释一下书名的由来。在《写在前面的话》中，作者写道，“我写这些文章的过程是愉快的，对于这些问题的思考更是愉悦的。我庆幸我把思考当成了愉悦的事。既为愉悦，思考和写作就成了享乐。这就解释了我为什么可以坚持这样‘享受地工作’这么多年。” 既然，作者的文字是他愉悦思考的轨迹，阅读这些文字当然也就成了一种对愉悦的体验。这给了我们一个停下忙碌脚步去享受这些轻松文字的理由。 《愉悦的思考》张军著 中信出版社2005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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