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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业良:没有不可改变的终极答案

    作为曾经权重一方、显赫一时的高级官员,在卸任之后撰写一部个人回忆录,既是一件有意义并且有利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个以新的身份和角度向公众阐释自己的难得机会。总之,这是一件值得一做的相当平常而自然的事情,无论是侧重于描述和概括自己的从政经历(包括成功或失败的经验与教训),还是抒发自己过去不便公开表述的个人感受,作者差不多总是要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不凡的业绩,而对于有些不光彩之处或者难言之隐却往往会闪烁其辞,甚至避而不谈。

  犹豫不决和模棱两可似乎是他性格特征的一部分,对于这样一位法学院高材生来说,“不确定的世界”既富有极大的挑战性,又具有许多未知的风险。也许他当年的同学和朋友都很难想象鲁宾后来会选择一些风险性很高的工作去尝试他的职业生涯探险,比如华尔街的期权交易工作以及权倾一时的内阁成员和经济领袖。

  在美国历史上,很少有一位商人兼学者和政治家能够像罗伯特·鲁宾这样出色和幸运,他不仅在金融之都华尔街如鱼得水,在政治之都华盛顿也毫不逊色,在高盛26年的从业经验、在白宫和财政部的6年半以及世界最大金融机构花旗集团迄今为止6年的辉煌历程,从一个侧面为我们展现出一位具有俄罗斯和波兰血统的犹太裔美国人是如何在强手如林的商场、官场以及学术界取得如此显赫地位的。

  出生在纽约,但童年时曾先后在北卡莱罗纳和佛罗里达生活的经济学家鲁宾教授被有些人赞誉为“自汉密尔顿以来最好的财政部长”,从他的成长经历来看,历史、哲学、法学乃至以钓鱼为中心的休闲活动都先于经济学和政治科学给他以深刻的教益和影响。作为哈佛大学法学院的学生,他的大学毕业论文却是有关巴西通货膨胀和经济发展关系的内容。

  在他进入哈佛时,最担忧的是可能无法毕业,但后来他却出乎意料地获得了“优秀毕业生”和“成绩极其优异毕业生”的荣誉。在耶鲁法学院获得更高学位之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不久的鲁宾感觉做股票投资比从事法律职业有趣得多,而在当时,离开法律公司改行做投资银行生意是一个奇怪的选择。他后来概括道:高盛公司是他根本的也是最重要的事业,在此坚固的基础上,他得以向各个方向拓展———非赢利组织、慈善组织、专业协会,以及通向白宫的政治生涯。

  事实上,不停地探索新的领域是罗伯特·鲁宾毕生的追求。无论是套利、股票还是期权交易,价格、利润、风险的背后隐含的是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搏杀和挑战。20世纪70年代初,华尔街处于动荡时期,鲁宾却开始成为高盛公司的合伙人,他的经验之谈是,当市场变糟时,你需要忘记自己所遭受的损失,根据变化后的情况做一个新的期望值分析。当他在金融界越来越引人注目时,有人不断询问他如何从政。他的答复是,通过募集资金,可以很容易地在政治上获得一席之地。一旦有了一席之地,就可以认识那些运作竞选的人。如果那些人认为你在政治、信息或政策方面具有有益的想法,就会邀请你参与,至少是非正式的参与。

  从该书所描述的许多细节中,我们可以看出罗伯特·鲁宾是一个勤于学习和善于学习的有心人,他经常会将心目中的榜样作为自己学习的对象,并且经常随身携带便条本,记录有用的信息和想法。作为一位高级管理者,他清楚地认识到:在企业第一线工作的人经常比企业高层更为了解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当如何应对。

  有趣的是,勇于接受新挑战的鲁宾在接受国家经济委员会(经济政策协调机构)主席的职位时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就立即接受了。这是因为他渴望参与解决他所关心的问题,这种念头超越了所有其他的考虑,甚至连起码的风险都没有考虑。作为经济委员会的主席以及后来的财政部长,鲁宾的一个重要施政方略是削减财政赤字,并且认为赤字会影响利率,从而严重影响经济。这种主张后来甚至被那些反对态度的人讥讽为“鲁宾经济学”,然而赤字削减方案中也包括了增加税收的内容。于是遭到供给学派的强烈反对,他们预言这样的方案将导致失业的增长、更高的赤字和经济停滞或经济衰退。甚至有人干脆将此方案称为“一张通往经济衰退的单程票”。然而后来的事实却恰恰相反:美国经历了该国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经济增长,大量的私人部门和新的就业岗位被创造出来,通货膨胀达到很低的水平,居民收入水平提高,投资增加、生产率增长、低水平财政赤字和随之而来的贸易盈余等一系列呈现正效应的指标证明了当时决策的正确。

  在担任了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财政部长之后,鲁宾竟然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权力很有限,组成财政部的各局、署都行使相当大的独立权力。虽然财政部共有16万名雇员,但他有权雇用和解雇的还不到100人。此外,他也不可能着手进行大多数部门的结构重组,因为这需要立法措施。

  从青少年时期的惧怕风险和不确定性,到成年后的逐步转变,乃至积极地迎接挑战与风险,鲁宾的成功之路向我们证明了他所信奉的理念:没有不可改变的终极答案。有趣的是,他本人原打算在1998年的某个适当的时机离开财政部,但是有两件事阻止了他的辞职。一件是东南亚金融危机(因为他不想回避这一巨大的风险),另一件就是克林顿的“拉链门”事件,因为无论他对自己的辞职做出何种解释,公众对此的各种解读都会使克林顿的处境更加困难,并且“会增加总的不确定感”。

  阅读这样一本由政府高级官员撰写的回忆录,如果能够读得津津有味,甚至没有感受到什么文过饰非或似是而非的东西,应当多少感到庆幸和窃喜。如果还能够从中发现些许有价值的启示,那就更应当予以祝福了。好在这本书没有让我们感到失望,掩卷之后仍然有些欲罢不能的思绪在萦绕着我。

     《在不确定的世界:从华尔街到白宫》(美)鲁宾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10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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