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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社会的政治伦理

  千百年来,政治伦理与政治行为一直集毁誉与混乱于一身,新华出版社最近出版的译著《硬球——政治是这样玩的》或许能减轻这种混乱。作者克里思·马修斯,一个几十年亲历见闻华盛顿政客们兴衰沉浮的人,集其见闻及总结成书,故事生动,内容宏富,蕴含深邃,读来有味,是一部优秀的政治伦理学和政治心理学教材,同时也可做社交指南。

政客们追求权力百折不挠,为说服和挤垮对手研究他人性格、经历、社会关系等,从而对症下药,有的放矢地展开行动;他们为莵取选民支持而研究人性弱点,投其所好,争取选票。马修斯从这些具体生动的政治实践中总结出一系列政治技巧,例如政治家要有乡土意识,要忠诚于自己的党派,要懂得从选民那里索取而不是给予以获支持,要与敌人保持远比朋友更为密切的联系,不能逃避攻击要迎击敌人,要为自己设计独特的公众形象,不能在原则问题上翻船。

作者通过大量的政治实例,从政治技巧的背后深刻揭示了现代交易社会的政治伦理特征:一切政治行为都是交易。并且如作者所说,他介绍的各种政治技巧,很难说是“正当行为”,并且不仅仅适用于政治领域,同时也适用所有生存领域,这多少有点意外地触及现代社会的根本。

当年韦伯提出政治伦理有信念伦理和责任伦理之分,昭示了政治行为是否道德的衡量标准在其行为的后果,而不在其初始的蓝图是否美好、或者目的是否正当,这就为从政厚脸术提供了理论基础。

本书表明,现代政治技巧的惟一目的,就是政客要获得自己的一杯羹。在这多重博弈中,社会、政客各得其所,产生多赢效果。从政治伦理上看,政客不妨皮厚腹空,甚至可以说现代政治权谋就是厚脸擂台赛,但因有法律约束,政客们不能兼修黑心术。古今政治权谋术的主要区别在于,前者是厚黑双修,后者只许单练厚皮功。

在政治伦理方面之所以出现这种变迁,根源于交易社会的利益博弈须是和平的,但以交易为基础的现代生活,商业伦理弥漫到所有领域,人们难以不在交易之中,甚至连夫妻亲朋之间的交往也都越来越交易化。于是,道德被功利化,成为交易的附庸——畸形社会必然孕育畸形道德,政治领域的道德如此,其他领域的伦理也常常如此。这种畸形的伦理规则恐怕就是人们为这个生活其间、逃无可逃的交易社会必须付出的代价。人们留恋古典社会的田园诗温情,虽“五里一徘徊”,然“孔雀东南飞”却已不争。

公元前638年,宋楚泓水之战,楚军未做好准备,宋襄公不肯乘人之危,认为即使战争也应该遵循军礼,宋军因此大败,但宋襄公并不后悔。后人誉之者许其仁义,毁之者责以愚谬。这件事真实地反映了一个社会诸方面新老交替之际,旧规沦丧,新则未生的时候,人们应当如何选择新伦理的问题。不知生逢今日的国人看到此书作何感想?

  (《硬球——政治是这样玩的》,克里思·马修斯著,林猛、吴群芳译,新华出版社2003年11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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