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 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林业问题
主讲人 William.F.Hyde教授
时间 1999年5月18日
地点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致福轩
主讲人简介
美国佛吉尼亚理工学院
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林业问题
1999年5月6日，美国佛吉尼亚理工学院的William.F.Hyde教授在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致福轩做了题为《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林业问题》的学术报告，现摘录如下。
在当今世界林业发展中，存在许多值得探讨、研究的问题：何时提高木材的开采税会增加政府在林业开采方面的收入？提高林业开采税能否减少森林砍伐数量、进而保护林业资源？政府出台了扶植林业的政策后，对林业发展会有什么影响？如果政府将林地的开发、使用权转让给当地的个人或集体，这种行为应怎样用经济学的理论来解释？在这类政策的执行过程中，应注意那些问题？在保护林业资源方面最好的管理方法是什么？农业政策是否会导致森林的过量采伐？宏观政策、贸易政策以及工业政策会怎样影响林业？稳定的宏观经济环境是否是林业管理方面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林业中是否存在环境库茨涅兹曲线？在估量森林退化速度时，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调查数据？
众所周知，越远离市场的森林，其商业利用价值就越低。还有，越临近都市的林地，其被砍伐的可能性也越高。在剔除了经济及政策的影响因素之后，林地的位置将成为影响林业发展的重要因素。然而，在对林地的勘测中，人们往往只考虑林地在生物学方面的特性，而忽略林地位置这个因素。例如美国在评估“可商业化”林地时，往往是先随机抽取一块林地，然后用非常严格的生物学标准对此块林地进行考察。一个通常采用的官方标准是：如果一棵树自基部起4.5英尺处的横截面直径大于11.5英寸，那么它就可以作为商业木材。美国林业调查局每年的统计勘测往往只注重树木本身的可利用价值，而忽略林地的位置。从经济学上考虑，这样的勘测是不周全的。结果，在1997年，在所有供给的木材中，有8％的木材没有销售出去。从经济学上讲，这8％的木材就是没有价值的。而且，在考察那些销售出去的木材的收支状况后表明：美国国家林业系统净亏损了八千九百万美元。因此，不仅应从生物学角度，还应从经济学角度对林业资源进行分析。
为了从经济学角度分析问题，我们首先考虑农业用地。农业用地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农产品的价格，并且一般说来，越靠近市场，农产品的价格越高；所以，离市场越远，农业用地的价值就越低。另一方面，农户耕种农田并且使自己的产权不受侵犯都需要付出成本，离市场越远，基础设施越不足，则成本就越高。也就是说，在逐渐远离市场的过程中，土地的收益在逐渐下降，而成本在逐渐上升。当成本超过收益时，农户就不再将土地用于农业投资。因此，农民只投资于以市场为中心的一定区域内的土地上。在这个区域以外的土地，农民将不会主动投资，而仅仅是收获土地上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如牲畜的饲料、野果、野生物等。如果这些自然生长出来的产品的收益大于林产品的收益，那么就不会有人主动在这样的区域里向林业方面投资。我们不妨将这种区域成为“不宜林区”。
在农民主动投资的农业区之外，有许多自然林。对于这些自然林，当林产品的价值大于开采成本和木材运输成本的总和时，开发、开采这种自然生长的森林就变得有利可图。当然，这里同样存在产权问题，对这类森林的开发、开采者同时也要承担维护产权的成本。从经济学的角度看，这种自然林可以称为“有经济价值的自然林”，或者“可开采自然林”。对那些林产品的收益小于开采成本的自然林，从经济学上看，可以称之为“无经济价值的自然林”。
随着林地离市场越来越远，木材的运输成本会迅速增加。当人们对林业产品的需求逐渐增加而现有的有经济价值的自然林所生产的林产品不足以满足供给时，林产品的价格就会上升。解决这种短缺的一个方法是在更远的区域开发、开采森林，从而使得有经济价值的自然林的范围扩大。然而这势必增加运输成本，当林产品价格的上升不足以弥补运输成本的上升时，人们就采取其它的方法，例如，寻求替代品；或者，把靠近市场的非宜林区变成可栽种林木的地区，甚至许多农户也会在自己的房屋附近栽种树木。因此，当林产品的价格因供不应求而上升，同时运输成本又居高不下时，就会在城镇附近或农户房屋附近出现大量的人工林。这些人工林不仅可以直接支持工业生产和生活消费，还可以带来环境上的外部效应。
如前所述，是否开发、开采自然林取决于林产品的价格与各类成本总和之间的相对关系。当基础设施（如道路建设）的状况、林业政策、林产品的相对价格等因素变化时，有价值的自然林的范围也将随之变化。
总之，我们共描述了四种林区：人工林区（包括农户在自己的房舍附近栽种的树木），非宜林区，有经济价值的自然林区，无经济价值的自然林区。市场的供求和政府的政策都会使这四种林区的范围发生改变。在估量一个政策或市场变化的对林业的影响时，我们应当同时注意到在我们考察的林业范围中，这四种林业区所占的相对权重。从前面的分析可知，一个政策的变动对可开采自然林区的范围的影响是明显的。当我们考察一个政策对林业的影响时，如果我们考察的林区中包含了大量的无经济价值的自然林区，那么就会导致我们对政策的影响力的估计偏低。同样，在考察的林区中是否包含人工林也可以对估计的结果产生影响。而且，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国家，这四种林区的相对权重也是各不相同的。
要准确估计在世界的林业资源中这四种林区所占的权重是很困难的。Bowles等人曾对热带森林进行了粗略的估计，从中可以给人们一个感性的认识。他们估计人工林区大约有三十三万公顷,而剩余的三种林区共有一百七十亿公顷，并且因为在统计中没有包括非宜林区，而且在热带林区的有经济价值的自然林只占很小的比例，所以这一百七十亿公顷的林区将主要是无经济价值的自然林。当今的市场变化和经济政策对这片林区的影响很小。另一个估计表明，世界所有的林业资源中，有价值的自然林只占不足28％。从这些粗略的估计可以看出，无经济价值的自然林在世界林业资源以及各国、各地区的林业资源中都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认识到这一点，有助于经济工作者更准确地估量政府的政策效果。
在考察了林业的组成成分之后，我们可以进一步考察政府政策对林业的影响以及政府在制定政策时应注意的问题。首先考察政府投资基础设施（例如修路）所带来的影响。这些投资使得农业生产和林业运输的成本都下降了。这使得农民主动投资的农业用地的范围扩大，同时也使得可开采的自然林的范围扩大。而对于人工林的范围的影响是不确定的。这是因为，一方面，基础设施建设降低了人工林生产的成本，另一方面，基础设施建设使得可开采的自然林的范围扩大，从而增加了林产品供给，使得林产品的价格下降。所以，基础设施建设对人工林的影响是不确定的，具体结果要看人工林的收益与成本的变化幅度的相对大小。其次考察政府激励农业的政策的效果。这种政策会提高农业收益，使农业用地的范围扩大，并且，当农产品的价格相对于林产品价格达到足够高的水平时，甚至可以使人工林区变成农业区。
最后，政府将林地的开发、使用权转让给当地的个人或集体会有什么效果呢？如果政府将林地的开发、使用权转让给当地的个人或集体，那么这些个人或集体为了维护对林业的产权，必须付出一定的成本，这种成本分为确定性成本和不确定性成本两种。确定性成本包括合约费用、修建围墙的费用等，不确定性成本包括林业所有者面临的全部的政策环境。Deacon通过对120个国家的观察结果表明，在一个不安定的外部环境中（例如，时常的政治动乱、军管、频繁的游击队活动等），毁林的速度会提高。对Deason的观察结果的一种解释是，在一个不安定的外部环境中，那些拥有林业产权的人总是担心会失去对林业资源的占有权。因此，他们就试图在他们拥有产权的时候，砍伐树木并且向市场销售，以得到短期收益。而那些没有林业产权的人也会更有动机非法砍伐树木，因为在一个不安定的外部环境中，他们的非法行为更有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另外，Yin和Newman的一项研究显示，在中国的某地，林地被承包给农户，承包期为六年，并且确保在这六年内政策不变。在这种情况下，农户在砍伐了成熟林之后总是做进一步的投资；而在中国的另一个地区，林地被承包之后，又被收回，然后又承包给农户。在此情况下，尽管承包期为15年，尽管木材的价格上升了，但是农户对政策的稳定性预期很低，所以农户在砍伐成熟林之后不再进行造林。因此，维持一个稳定的外部经济环境对林业的发展也是至关重要的。
（沈琪根据Hyde教授论文和演讲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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