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 金融改革
主讲人 陈兴动
时间 1998年7月20日
地点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致福轩
主讲人简介
高诚证券公司
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中国经济改革和发展研讨会”系列报告之四
金融改革
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联合举办的“中国经济改革发展学术研讨会”第四部分为“金融改革”问题。
中国的金融改革
高诚证券公司陈兴动以“中国的金融改革”为题作了主题报告。他首先对亚洲金融风暴和金融改革的总体情况进行了回顾。他指出，去年7月开始的金融风暴席卷亚洲。货币贬值使亚洲资产价值的大半烟消云散，使人们对亚洲经济奇迹的信心丧失殆尽。然而，人民币尚未受到冲击。这并不是因为中国的金融系统比其它国家强，而是因为人民币还不是完全可兑换。对金融系统自由化的保守态度使中国获益匪浅。经常帐户的有条件可兑换和资本帐户的严格控制使国际投机者难以直接攻击人民币。当然，人民币迄今为止的强势地位是由经常帐户的良好表现所支持的。然而，中国的金融系统还远远不是健康的，20％以上的不良贷款，国有企业的亏损，持续的通货紧缩迫使中国加快金融改革的步伐。
金融系统的结构和改革
银行系统
中国的金融系统随所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而得到现代化。80年代中期中国人民银行转化为中央银行。此后，中国人民银行逐步脱离了银行业务并成为管制机构。与其它国家的中央银行不同，中国人民银行是政府机构，受国务院领导。尽管中央银行法规定中央银行应当独立制定货币政策，实际上货币政策由货币政策委员会提出，国务院决定。
中央银行的基本目标是保卫人民币币值和控制通货膨胀。中国人民银行负责监督政策银行、商业银行、保险业、投资信托业和货币市场的运营，中国证监会则负责监督证券行业的经营。
把国有专业银行商业化是金融改革的目标之一。政府将政策贷款与商业经营分开，为此建立了三家政策银行。对四家专业银行的经营界限已经取消以引进竞争。作为试验，中国人民银行已经批准八家外资商业银行在上海浦东经营人民币业务，这八家外资银行不久将获准参加银行间货币市场操作。到1997年为止，共建立了7家中外合资银行，5家外商独资银行取得经营权。全中国共有142家外资银行分行经营外汇业务。
保险业
对保险业的垄断也被打破。尽管中国人民保险公司仍占统治地位，已经建立了10家股份制保险公司。保险业发展迅速，1985年以来的12年内的发展速度高于30％，近几年的发展速度更快。寿险的增长和收入已超过财产险。保险业的问题之一是投资，迄今为止政府仅允许保险公司通过在银行存款或购买国债进行投资。
资本市场
最活跃的金融市场是证券市场和资本市场。尽管中国的资本市场仍然处于幼年阶段，1991年才首次发行A股，深沪两市已有775家公司上市。今年4月，A股市场总资本超过2万亿元，占GDP的28％。105家公司在B股市场上市。41家大公司在香港股票市场以H股的形式上市，另外7家公司在海外股票市场上市。
目前的通货紧缩要求加快金融改革
尽管政府宣称经过三年的宏观调控经济已经实现了软着陆，经济并未进入上升周期。相反，经济增长速度继续逐月下降。1998年第一季度GDP增长速度为7.2％，低于预期。国内需求的疲软使工业生产增长减缓，而亚洲金融危机则使出口受到打击。许多公司产量下降，存货增加，产品出厂价格下降。
政府坚持刺激经济以实现8％的GDP增长速度。实现这一目标被认为是对于保持国内外投资者的信心、把失业率维持在社会可以接受的水平和维持政府预算支出所必需的。然而，如果政府政策不能解决目前的金融机制问题，实现政府的增长目标将遇到困难。当家庭的支出模式变化，城市消费相对饱和时，零售增长必然下降。经过18年出口（平均14.5％）高速增长，中国不能再依赖这一模式，特别是当世界贸易的增长速度仅为5－6％时。固定资产投资提供了启动经济的另一个发动机。经过过去20年对制造业的过度投资，目前制造业的生产能力使用率仅为60％。制造业走出困境的办法是通过大规模结构调整和技术升级提高效率。然而，要使经济繁荣，必须显著提高对农业、基础设施、城市复兴、居民住宅、环境保护和高技术的投资。政府的保守估计是，到2000年为刺激中国经济需要7600亿－10000亿美元固定资产投资。1991年以来，中国的GDP储蓄率高达40％，而固定资产－GDP投资率仅为34％。多余的资本为存货和净资本流出。1994－1997年净资本流出达5837亿元（703亿美元），平均占GDP的2.3％。1997年净资本流出2745亿元（331亿美元），占GDP的3.6％。
中国缺乏将高储蓄导向投资的金融系统是产生以上情况的主要原因。商业银行在这方面起了重要作用，将70％的储蓄导向投资。问题在于是否需要改变商业银行的角色或降低其地位。商业银行通常提供短期贷款，进行短期投资。然而，对于长期高风险投资例如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受到风险控制的制约。因此，尽管政府放松了货币政策，货币供应增长仍然缓慢。在中国，资本市场，特别是投资银行仍然处于发展初期。1997年在新资本形成中，通过发行债券和股票进行的投资仅占0.8%和0.4%。毫无疑问，急需一个健康发展的资本市场来将储蓄导向固定资产投资。
货币政策最近的变化
部分地为了防范金融风险，部分地为了刺激经济发展，今年年初以来中央政府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其中包括：
（1）取消信贷限额。自1998年1月1日以来，中国人民银行取消信贷限额控制系统。在新的体制下，国有商业银行在贷款规模决策上取得更大自主权，但仍需接受中国人民银行的指导。中央银行把货币供应（M0，M1和M2）作为实现经济发展和控制通货膨胀的中介目标。
（2）降低利率和法定准备率。作为刺激经济努力的一部分，中国人民银行在1998年3月23日降息，这是两年来第四次降息。预计贷款利率的降低在12个月中将使借款者降低利息负担达300亿元。法定准备率也从13％降为8％。
（3）中央银行5月正式开始公开市场操作。
（4）建立五级贷款分类以反映风险等级。5、6月先在广东试验，然后在全国推广。
（5）提供房屋贷款。
金融改革的一般原则
芝加哥大学教授瑞占（Raghuram Rajan）以“金融改革”为题论述了金融改革的一般原则。他的报告包括健全的金融部门的功能，金融部门对“实质经济部门”的依赖，金融系统的多样性，选择什么样的金融系统，以及如何建立这样的金融系统。
瑞占首先介绍了一个健全的金融系统的功能，这包括使储蓄者和资金使用者相互适应，便利交易的进行，帮助适当地分担风险。最近的一些研究证明金融系统影响经济发展。在金融系统较为健全的国家，工业的发展较快。
瑞占接着谈了金融部门与实质经济部门的联系。金融部门并不是在真空中，它依赖于：企业和政府对金融服务的需求，家庭部门的复杂程度，现有的法律和管制基础，该国的政府机构的类型。
瑞占比较了世界上两种主要的金融系统。（1）盎格鲁－萨克逊系统。该系统是市场定位的，而不是机构定位的。信息是公开披露的。金融部门的创新、创造性和竞争较强。工业部门鼓励金融部门的多样性。（2）银行定位系统。由机构而不是由市场定位。有限的信息披露。保守的金融系统，有限的竞争。工业部门和金融部门的关系比较稳定。
这两种系统的运行情况如何呢？当合同执行较差或借款者内部不平等时，银行定位系统在吸收偿还款项方面较好。市场定位系统在资源配置方面较好。银行定位系统在下列情况下较好：经济中资本较少；中等的新产业中的中等规模企业；金融和管制人才较少；法律和合同执行较差；政府机构无处不在，便于利用。因此，两种系统的使用可分为以下四种情况：
（1）当法规执行不力，机会多于资本时，选择银行定位系统；
（2）当法规执行不力，资本多于机会时，两者都不能采用；
（3）当法规执行得力，机会多于资本时，两者都可以采用；
（4）当法规执行得力，资本多于机会时，采用市场定位系统。
在一个政府控制过多的国家中，市场系统可能优于银行系统。如果有很多外资流入，市场系统可能优于银行系统。
如何实现金融系统的转型？
休克疗法相信管制与自由市场是不能匹配的，主张放开价格管制，解除对企业行为的限制，允许进入，由市场决定法规。
渐进论者则相信可以用法规去创造市场。（1）首先建立先决条件：改善信息披露，改善企业治理和机构（包括破产改革、管制改革），改进金融基础设施（设立机构、建立市场）。（2） 改善现存机构使其适应竞争（分割大公司、去除坏帐、补充资本），减少政府的需求和作用（企业私有化、银行私有化）。（3）去除现存障碍，放开对价格的管制，允许进入，允许选择。
结论是：（1）基于市场的金融系统可能是一个现代经济的最终目标。（2）银行定位系统给市场系统让路可能是困难的，特别是在政府控制较严的经济中。（3）向市场运动，但以渐进的方式。
（张帆录音、记录、翻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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