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金融家领导力夏令营”演讲简报之三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金融部在花旗基金会支持下于2008年7月18-27日举办了“青年金融家领导力夏令营”，来自海峡两岸53所高校的96位本科生，研究生参加了夏令营，有关专家、学者就我国银行改革与农村金融发展作了精彩讲演。我们分6期简报报道部分讲演内容。本期摘要报道我国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教授有关“小额信贷与农村金融”讲演主要内容。

茅于轼教授首先介绍了农村金融的现状，他指出农村合作基金经历了失败改组。农信社大部分经营不善，政府一再挽救，效果甚微。由于农村金融只有存款服务，没有良好的贷款服务，农村储蓄被调作它用，成为农村经济发展滞后原因之一。现在中央急待解决农村金融服务问题，小额贷款是其中一个重点。

在谈及小额贷款和其他农村金融服务时，茅于轼教授指出，小额贷款只能在多种金融服务中占一席之地。作用是有限的。首先小额贷款不能帮助赤贫农民，也不能帮助农民企业家，只能帮助有劳动力而缺乏资本的农户。农民还需要存款，汇兑，保险，担保等服务，都不在现有的小额贷款业务之内。

在谈及小额选点的问题时，茅于轼教授强调：1、要接近市场，有交换的机会；2、有方便的运输，有进入市场的条件；3、有设当的当地资源，能够开发，不论是土地，矿藏，工艺，特色产品，名胜古迹；4、有政府的一定服务，不是仅仅管制和干预；5、要发现地方的优势，加以发挥。

茅于轼教授认为小额贷款被证明是脱贫的有力工具。为此，联合国定2005为小额贷款年。经过近30年的摸索，走了许多弯路，现在比较有成功的把握了。茅于轼教授还认为最重要的经验是：高利贷的合法化；要走商业化的道路，而不是做成慈善事业；但不能惟利是图，而应以助贫为最终目的。从实践经验来看，小额贷款可以盈利。

茅教授说，一个极大的误解，是以为扶贫必须低利息。实际上低利息的优惠贷款到不了穷人手里，而被有社会关系的人得到，转手去放了高利贷。但低利息论占有道德高地，误导了农村小额贷款将近20年。至今仍有市场。典型的为穷人说话而害了穷人。应该为穷人办事，而不是为穷人说话。此外，高利贷合法化使高利贷的利息降低。小额贷款是高成本。虽然高息，并没有暴利。否则大家都去放高利贷了。高利贷之高息是因为额度小，风险大，占用人力多，最后是高成本。根据世界银行的经验，在没有通货膨胀的条件下，均衡利息率为15%-20%。这一经验也符合我国的情况。对于小额贷款能否盈利的问题，茅教授进一步补充道：如果没有低成本的资金（<6%的年息），小额贷款不能盈利。但是世界上许多小额贷款公司的回报率能够达到20%以上。因为规模大，有低息的资金来源。所以说，现在小额贷款成为未发掘的金库。茅教授认为，扶贫性质的小额贷款，最高贷款额度一般不超过一万元。否则就成为对小企业贷款，性质发生变化。小额贷款能够承担高利息的原因是劳动力不付工资。农民收入提高以后贷款额度需要增加，慢慢变成小企业贷款，额度就要提高到三五万元。

茅教授性味盎然的谈起了自己在山西的小额贷款实践。茅教授的小额贷款是国内唯一的私人办的小额贷款；唯一的吸收存款的小额贷款，因为只贷不存的小额贷款等于砍断了一条腿。贷款利息率18%，存款利息率比银行高约一个百分点。还款率96%以上(15年来总计)。而且能够赢利。现在的问题是无法扩大。所以必须转成商业化。

茅教授认为，要发展好小额贷款，需要解决以下几个问题：首先是小额贷款所有权的问题。和其他企业的经验一样，所有权是成败的关键之一。没有明确的所有权是许多小额贷款失败的根本原因。最有效的所有权是个人所有，但规模太小，很难扩大。所有权可以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经验和金融业的特点来制定。

其次是要不要监管的问题。要不要银监会监管关键在于是花谁的钱。是别人的钱还是自己的钱。只贷不存的机构不需要监管，除非将来发展成为银行。到时由谁来监管？茅教授认为应该发挥民间监管组织的作用。

第三是股东结构。目前为了防止风险，要求股东分散化。因此每个股东占股不得超过10%。可是公司治理的有效性取决于有一个能够负责任的大股东，以防止众多的小股东彼此搭便车。而且谁也不放心把10%的钱交给许多不认识的人去管，自己没有控制力。除非该公司已经建立起管理上的公信力。

茅于轼教授谈到了办小额贷款的一些心得。茅教授认为不要抵押，不要担保，立刻能够拿到钱，随便哪天还款，还多少都行，是高质量的贷款。所以不赞成每周（月）还款，因为有碍于用款的方便，最终有碍于还款。要懂得还款率最终取决于用款的效率，而不是催得紧不紧。提高还款率在于管理的良好和制度的执行。

另外要注意小额贷款同时具有传播市场经济的文化的功能。这些文化包括平等，诚信，守规矩，讲礼貌，算计利益等。具体事项包括办公室里不许抽烟；办公有时间规定，提高效率；平等的服务态度；礼貌的待人接物等。茅于轼深情的说到我国的农民从来没有享受过平等的服务，要让农民也能享受到服务。茅教授还提到，社区组织是最好的农村监管机构。所以要紧密社区和小额贷款的联系。让社区发挥一定的监管作用。这是成本最低的监管方法。小额贷款的管理人员的选聘也要从社区组织里物色。然后再加以培训。

最后茅于轼教授强调坚持小额贷款的扶贫性质。农村金融的商业化运行容易走偏，变成纯商业化，以利润极大化为目的。一般容易走偏的是贷款额度越来越大，变成以农业小企业贷款。因为赚钱容易。而农户贷款一般不超过一万元，农业小企业贷款一般在五万以上至三十万元，具体规模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有关。农业企业贷款也很重要但对扶贫的作用较次。两种贷款都需要发展。

茅于轼教授在演讲过程中的流露出为穷人办事的真诚深深打动了同学们。演讲结束之后，茅于轼教授又耐心回答了多名夏令营营员的提问。

 

（整理人：李明强，未经演讲人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