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8日，第二届张培刚发展经济学优秀成果奖颁奖典礼暨中国经济发展论坛在北京召开。
张曙光：大家下午好，首先对今天的获奖人表示祝贺。目前大家也知道从美国发源的这场世界金融危机，已经在全球化的背景之下演变成全球的危机，所以在这场危机下面，确实中国经济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到现在这场危机的状况到底怎么样？在应对这场危机中我们采取的政策到底怎么样，我想这场危机由于出现在世界一体化的情况下，出现在世界经济严重失衡的情况下，而且如果我们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作为一方，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国家作为一方，大家可以看到世界原来这个状况是一个非常对称和非常互补的结构。所以在这场危机里面谁也难以脱干系。
这场危机到了现在，次贷危机的大劲已经过去，但是金融危机的底还没有探底，这取决于次贷和优级贷之间的债券和可变动的利率债券会不会成为引爆第二次危机的定时炸弹，以及这一场失衡会不会波及到车贷市场、学生贷市场、信用卡市场。
危机发生以后咱们可以看到，世界各国出台了一系列救市政策，在这个情况之下咱们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的启动经济保增长的政策。从9月份的适度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到11月份的国务院的10条，要促进经济增长，到最近出台的一系列叫保证所谓轻纺织工业、保证钢铁工业能够健康发展的一些政策措施。
在中央的四万亿投资情况之下，在这样一些政策的出台之下，我想今年要保证GDP增长8%的问题并不大，但是政府大量投资的经济效果怎么样？我觉得值得怀疑。而现在这样一种保增长的政策所引起的长期后果，事实上短期的保增长政策和长期进行结构调整的政策，在很多地方是有矛盾的。就拿美国来说也是这个样子，美国的结果在很多政策上仍然在保它的消费，仍然在启动它的消费。所以总的来说也是相应的。
而中国的状况我觉得从短期政策和长期政策，也存在着很多矛盾。你比如说咱们要启动内需，中国要从一个制造大国和外需的大国，转向一个内需的大国和消费的大国，启动内需既是保证短期增长的需要，也是大国经济长期发展的根本出路。中国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大国，首先要成为一个内需大国和消费大国。咱们启动内需启动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起不来？我觉得就值得很好的去探讨。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外需过旺，扭曲的国内经济结构抑制了收入的增长，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外需下不去，外需是涨不起来的。但是从咱们这次调整的情况来看，咱们为了保证增长，所以很多政策有的可以说是正确的，你比如说咱们现在和周边国家和地区来增加人民币结算和计价，比如说咱们和俄罗斯，给俄罗斯250亿贷款，来进口俄罗斯的石油，我觉得这些政策都是很好的。但是咱们现在把文章做在什么地方呢？要想通过价格的调整来刺激出口，你比如说轻纺织工业，从原来出口退税的11%提高到13%，又提高到14%，这次又提高到15%，有些人甚至主张用贬值来刺激出口，我觉得这样一些政策就是有问题的。因为出口的下降既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出口下降的根本原因是由于国外市场的缩小，美国现在消费在萎缩，世界经济在衰退，外部市场在缩小，需求在减少，而咱们的政策却想办法是作用在什么地方呢？是作用在价格问题上。
因为对于外部市场来说咱们的政策是没有效果的，而提升出口退税和汇率贬值，一个是增加了出口部门的利润，一个是降低了出口部门的成本，这两个都影响了价格。而现在的问题不是价格问题，而是市场问题，价格问题的调整只能从出口相同产品的国家和地区手里抢一些来。所以我觉得通常这样政策是成问题的，它和长期调整的方向是不一致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咱们内需起不来是由于咱们的储蓄过高，咱们大概进入本世纪以来，咱们的储蓄过高更重要的是政府的储蓄和企业的储蓄过高，到了本世纪政府储蓄加上企业的储蓄已经超过了私人的储蓄。而政府咱们的储蓄过高，投资过多，就抑制了消费的增长，而储蓄过高又是同我们的政府主导有关。其实投资的问题实际上过大也是同我们政府主导投资过大有关。所以这种情况下，内需自然是有问题的，而这次可以看到四万亿投资大部分仍然是作为投资，而且主要投在一些国有部门和大的企业上、大的基础设施上，而这样的投资方向对于经济的拉动作用是相当有限的。
如果说98年我们以基础设施投资为主曾经启动了经济，那么这次如果说仍然如此，我想它的效应是十分有限的。我们需求起不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觉得就是咱们现在的城市化政策的思路，咱们的城市化可以说是个半拉子城市化，是政府主导的城市化，城市化的结果虽然有了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几亿人进城，但是却是小规模的人口迁移，这些人虽然说进了城，但是都不是城里人，他们的思想观念、消费习惯、消费水平完全是农村的。
所以启动内需如果还是这样一个办法的话，我觉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以增加一些对农业的投资和比如说家电下乡之类的这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也可以增加一些消费券，刺激一些低收入群体的消费，但是它也解决不了我们的根本问题。而现在人们的目光都放在短期问题上，很少有人去关注长期的问题。你想一想，要启动中国的内需，要走向这个道路我觉得不是这些办法，而是怎么去减少农村人口，怎么使得进城的农村人口能够变成真正的城里人，他具有城里人的思想观念，具有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这才是最根本性的东西。
所以就要改变我们现行的一系列在这个问题上的政策，但是从这一次的情况来看，我们并没有改变这方面的一些打算。所以这个政策的调整恐怕要从这个角度上来使劲，所以要启动内需，我想首先要启动进城人的内需，包括这几年毕业的几千万大学生和进城的一亿多农村的打工和创业人口的内需。好，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