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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老师对话:经济学方法论篇(下)

盛柳刚:林老师,这是邢兆鹏同学曾经提到过的一个问题,在讲经济学的方法论时借用东方哲学语言如“体一用殊”等,会不会导致这种哲学语言的原意与引用意的差别?那些原来学习东方哲学的学者会不会认为您是一种误用,或者是一种不适当的引用?比如说对于您所讲的经济学的“体”与“用”,是不是用“理一分殊”这样的说法更好,因为熊十力讲“体用不二”而不是“体一用殊”。

林老师:语言本身是活的。比如“理一分殊”被提出时,其内涵也是有几次变化的。“理一分殊”最初被提出是说明儒、释、道三家之间的关系,宋明理学的不少创立者最初都受到佛学、道家很大的影响,后来又转归到儒学。例如,朱熹刚开始用“理一分殊”的时候是指,儒、释、道三家所追求的道是相同的,但他们各有侧重点。但后来比较常用的说法是,“理”是相同的--比如在儒家的理学里,有“五伦”之说,作为君要仁,臣要忠,父要慈,子要孝,朋友之间要有信,但随着身份的不同,究竟是“仁”,是“忠”,是“慈”,是“孝”,还是“信”,其表现又各不相同,也就是说对于“道”的表现方式会因为身份的不同而有不同的侧 重点。从这里可以看出,最初所讲的“理一分殊”和后来所讲的“理一分殊”的含义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一个词在不同的情况下,可以有不同的涵义,重要的在用这个词的前后文的情境下,内涵是否清楚。
再者,关于“体一用殊”和“体用不二”,“体一用殊”是指一个体在不同的状况下会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体用不二”则是指一个悟了道的人的境界,把握了本体,在任何状况下,他的行为都是合乎道的。比如“仁义礼智信”,仁是体,“义理智信”其实是“仁”在不同情形下的用;所谓“义者宜也”,“义”与否的根据是“仁”,合乎“仁”的行为就是“义”;所谓“礼”,是说仁者以万物为一体,在一体中,还有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的亲疏远近的差别,根据这个差别的要求所表现的行为准则就是“礼”,所以,“礼”的依据是“仁”;所谓“智”,是指每一行为的选择都符合“仁”的要求,如果不符合“仁”的要求,就是“不智”;“信”,《论语》里讲,“信近于义,言可复也”,就是说,承诺是否符合“仁”的基本要求,如果违背“仁”的要求,行为不合乎“礼义”,“信”就不可能实现。所以说,“义理智信”本体是相同的,都是“仁”,但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义礼智信”,所以,“体一用殊”。而“体用不二,”是指真正掌握了体的人,也就知道该怎么行为。在六祖惠能的《坛经》里,也有“定慧一体,体用不二”之说,如果真正掌握了“慧”,就一定是“定”的;如果是“定”的,就一定有“慧”。在讲“慧”的时候,“慧”为体,“定”为用;在讲“定”的时候,“定”为体,“慧”为用,“定即慧故,体不离用”,“体用不二”。我在讲“体一用殊”时,也可以说是“体用不二”,对于一个读通经济学的经济学家来说是“体用不二”的,但是,任何写出来、表述出来的理论是“体一用殊”。因为如果真正掌握了经济学的“体”,每一次分析经济现象都是经济学的“体”在这种状况下的表现形式,所以是“体用不二”的;但当将这个“体”在一定条件下的表现形式表示出来以后,他就变成一个特定的东西,就是“体一用殊”。就像《道德经》所讲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个“名”和另一个“名”是“殊”的,因为其条件不同。但作为一个真正好的经济学家,是“体用不二”的,因为“体”都是相同的,“用”的时候也是“体”的表现形式,亦即“体用不二”。
至于使用中国传统的智慧的语言来表示究竟好不好,我自己是思想很解放的,我认为好的东西都可以用,包括外国的东西。现在的情形是,我们在使用外国的东西比如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的语言时,人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如果用到老子、庄子、禅宗以及理学的东西,就会被认为思想很顽固,我认为这还是思想不够解放的体现,真正的思想解放应该是不管它是我 们传统的东西还是外国的东西,只要它是好的东西,就应该接受,这才是真正的思想解放。

邢兆鹏:我们看50年来发展经济学的发展,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过去有很多发展经济学家提出各种发展理论来指导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但是,这些按发展理论来发展经济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绩效都很差,80年代开始,发展经济学开始消亡,有的人说发展经济学的衰败恰恰是发展中国家的幸运,因为没有理论的束缚,他们可以更加准确的根据自己的实践经验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我认为在发展经济学理论指导下发展经济实际上是“知”在“行”之前,才导致了这种结果。我想问林老师,我们现在都在强调“行”在“知”之前,实践在前,理论只能是解释现象,那么您对理论对实践的指导作用有什么看法?

林老师:关于这一点,我刚才在讨论怎样对待现有的理论和历史经验的时候已经部分回答了你的问题。我同意现有的经济学理论包括发展理论对于现在发展中国家的指导作用是很有限的,而且,就像你刚才所讲的,基本上按照50年代发展经济学理论的主流思想来制定经济发展政策的国家都不成功。转型也是一样,按照主流的华盛顿共识来制定转型政策的国家,虽然发展经济学中认为重要的变量,经过转型以后,已经得到了改善,但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绩效同样不好。这是因为当前的经济理论包括发展经济学的理论,是由发达国家的经济学家发展出来的,他们的理论来源根据的是发达国家的经验。发达国家自工业革命以来,一直处于技术、产业的最前沿,他们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有赖于新技术的不断发明,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所需要的技术创新却可以利用引进的方式取得,在引进技术时必须考虑哪种类型的技术较合适,所以,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所要解决的问题在特性上是不同的,我们不能被现有的在发达国家发展出来的理论牵着鼻子走。但是,任何经济现象背后一定有经济逻辑,经济现象都应该能够用经济学的方法来分析,任何经济问题也应该可以从问题的特性的分析中得到对问题的解决有指导意义的政策建议,对于真正掌握了经济学本质的经济学家,体用是不二的,由体就会知道怎么用。当信息产业、互联网非常热的时候,我一直持有保留的意见,后来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在北京,有一个亦庄开发区,有一个中关村高科技园区,刚开始时,中关村高科技园区非常热,但现在亦庄开发区非常热,中关村高科技园区则非常冷,为什么呢?因为亦庄开发区发展的是传统产业,符合我国的比较优势,中关村高科技园区发展高科技产业,不符合我国的比较优势。所以说,经济现象并不是不能够被预测,只要真正对经济学的本体有认识,体用是不二的,知是可以在行前的,只不过这里指的“知”是对经济学本体的认识,而不是对现有的由发达国家的经济学家发展出来的理论的了解。我们必须有信心,要成为一位有真知灼见的经济学家并不难,同时,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学家不要把自己对经济学的理解局限在发达国家的经济学家所提出的理论上。上次在上海开经济学年会时,有位教授呼吁经济学家要多看书,我并不反对经济学家要看书,但我反对经济学家只看书,书上的理论也许可以帮助我们理解现有的经济现象,但不一定可以,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最重要的是自己按照经济学的基本方法来分析经济问题,解释经济现象,预测经济现象。

邢兆鹏:您现在提出很多想法,在外人看来是可怪之论,但我们认为是非常有道理的。因为您是从一以贯之的逻辑出发的,但是我们想知道的是,您在80年代初次提出按照比较优势的原则来发展经济的理论时,让您产生这种想法的源泉究竟在哪里?

林老师:扣其两端而竭焉,是从分析、归纳改革前中国经济为何发展不好,改革后却快速发展,亚洲四小龙为何发展迅速,而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却困难重重的比较、归纳得来得。

邢兆鹏: 您是一开始就有这种想法,还是在这种方法论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地分析才得到的?

林老师:借用禅宗里“顿悟”和“渐修”的区别来说明,对一个现象真正的理解是需要有一个“顿悟”的“飞跃”,单单有分析、归纳的“渐修”,如果没有“顿悟”的飞跃,并不一定能够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对现象背后的逻辑有真正的认识的。1988年我初次提出比较优势战略的理论体系,固然有先前对改革前后发展绩效差异,以及亚洲四小龙发展迅速其他发展中国家困难重重的多年思考,但是,这个理论体系的提出并不是靠一步、一步的分析、推导来的,而是在准备一个会议的发言时,灵机一动,突然悟到的。需要由多少的“渐修”才能产生“顿悟”的飞跃,可能因人而异,《中庸》里把知分为“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知之”。“生而知之”的人不需要分析、归纳的渐修,一见到现象就能够直接产生这种认识的飞跃。我在芝加哥大学学习时,那里的训练特别强调对问题的直觉(Intuition),直觉也就是从现象中直接认识背后的逻辑的顿悟的能力,我有幸直接观察、学习那些知名教授怎样思考问题。在经济学的方法论上,也许我比你们“先知”,“先知觉后知”嘛,我希望你们从“学而知之,困而知之”逐渐培养“生而知之”的能力。《中庸》里又说,“及其知之一也”,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得到的“知”,只要你“知”了以后,就能真的做到“应用之妙,存乎于一心”。经济学不是很难的,哪里还有比经济学更简单的东西呢?(同学笑声)。构建数学模型是有一定难度,但是,要将现象背后的逻辑讲清楚是很简单的。

盛柳刚:我们学生进行经济研究的时候,一般需要阅读文献、观察经济现象,写出内部逻辑一致的模型,但是我们的着力点应该在哪里?

林老师:在不同的阶段,着力点应该不一样。在目前阶段,你们作为学生,首要的着力点应该在于做好经济学和数学的基本训练,将各种基本训练做好,各种理论、文献尽量多学、多看一点,我想学生阶段相当大程度是做这些工作。通过日积月累,就像朱熹在讲“格物致知”时谈到的,“用力日久而一旦豁然贯通”,我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够达到豁然贯通。要达到豁然贯通必须在心里有一定的追求,要去了解经济学到底是什么,经济学所学为何,这些问题必须时常放在心里。如果内心没有这种追求,没有像孟子所说的“必有事焉”,时常将这些问题萦绕在心里,很可能就难于有豁然贯通的一天。
到了毕业了,应该在什么地方用功?一位好的经济学家,对于任何一个经济现象,应该有能力很快认识到谁是决策者,决策者的选择对象是什么,选择对象的特性是什么,要认识到几种选择之间的机会成本,相对效益等。所以,要成为一位好的经济学家,必须在认识各种社会、各种群体、各种选择对象的特性上多下功夫。比如说农业生产有不同于工业生产的特性,农业生产散布的空间大,受自然因素的影响较大,生产周期长,而工业生产是在工厂里,时间短,随时有产出。我们在读各种理论时要特别注意这些特性的描述,在日常生活工作中也要特别注意周遭的各种事、物的特性。如果平常对各种条件、环境、选择对象的特性非常注意,在观察新的现象的时候,就可以从已知之理去推测未知之理,从已知的现象去推测未知的现象,这样就会比较容易构建一个可能能够解释现象的理论模型。
一位好的经济学家必须具备四种能力和一种心态:这四种能力,首先是知道经济学的本体是什么;其次,观察一个现象时要有能力很快掌握住和这个现象相关的决策者是谁以及决策者所面对的各种约束条件、各种选择的特性;第三,要有能力构建内部逻辑一致的理论模型,最好是简洁的数学模型;第四,要有用计量方法来检验理论模型的推论的能力。如果具备了以上四种能力,就可以写出很好的,可以解释经济现象的经济学论文,而且是可以推动社会进步的经济学论文。我想,构建模型和计量检验的能力是你们现在学的最多的,但是,能不能从构建模型中体味出千变万化的模型背后共同的东西,能不能将这一部分认识转化为真正存于心里的东西,这也就是所谓“知道”和“悟道”的差别所在。“悟道”和“知道”之间有什么差别?“知道”就是说你把经济学理论作为一种知识,“悟道”则是把经济学的本体变成为思维的方式。“知”是放在口里面的,你会说;“悟”是放在心里面的,“悟”是“吾心”。也就是说真的“悟”了以后你自然就这么样思维了。我希望你们能够真的悟了,学现有的有关经济学的文献,从有关经济学的文献中悟经济学的本体,学理论模型时留意各种事物的特性,每种选择的风险、机会成本等。等到能够把经济学的思维方式运用自如时,真正需要用功的地方是了解各种现象的特性,而不是学经济学的理论。
除了上述四种能力之外,要成为一位好的经济学家还必须有一种“常无”的心态,这是一位学者所需要具备的最重要的素质,作为学者,我们不能不学习现有的理论,也不能不从观察到的现象中不断总结出理论,但是,一个学者在学习现有的理论时要有批判的态度,去观察一个现象时,要不被现有的理论,包括自己过去提出的理论的束缚,才能真正的了解事实,提出真正可以解释现象的理论,这个道理在《老子》中讲得最好。《老子》开宗明义讲“无” (尚未认识的现象)和“有” (可以解释现象的理论)“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意思就是说,“有”和“无”同样是“道”的表现形式,都可以称之为“玄”,了解一切现象的法门(众妙之门),就是不断从“无”中去发现“有”,但是“道”是生生不息的,不断变动的,所以,需要“玄之又玄”,也就是要“有了又无,无了又有”,换句话说,就是不断地以“无”的心态去观察世界以认识世界已达到“有”的境界,但是又要不断的放弃现在的“有”的认识,重新抱着“无”的心态去观察世界,才能不受“前识”的束缚,而真正认识到“道”的奥妙。我发现在经济学的学习中,这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态度,同样一个选择在一个国家是最佳的选择,但是在另外一个国家却是很糟的,以发展战略的选择为例,日本在六十年代中选择汽车产业优先发展是一项符合其要素禀赋结构所决定的比较优势的决策,因此取得很大的成功,但是印度和中国在五十年代选择同样的汽车产业优先发展政策却是失败的,因为印度和中国当时的要素禀赋结构水平低,这样的战略是赶超的,所以是失败。同样,在一个国家里,在一定约束条件下,做了一个最佳的选择,而到了下一期约束条件可能变化,同样是最佳选择,下期的选择和上期的选择很可能不同,例如,同样是乡镇企业,在我国刚开始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农村地区有“无工则不富”之说,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末,乡镇企业越多的村镇则负债越重,原因在于八十年代我国还是一个短缺经济,乡镇企业虽然在公司治理、技术水平、产品质量上有许多问题,但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取得很大成功,但是到了九十年代末,我国出现了生产能力普遍过剩,市场竞争激烈,乡镇企业的产品难于和新建立的三资企业、民营企业竞争,因而纷纷破产。所以,一位好的经济学家必须把过去所知的各种现象以及根据这些现象提出的理论都视为“前识”,永远以常无的心态来观察现象,才能真正掌握“理性”的奥妙。

盛柳刚:我们观察经济现象时,可以获得的直接经验,比如通过考察国企,也可以通过间接资料获得对事实的了解,这个主要是靠阅读文献,那么我们如何从文献中获得无偏的事实性资料?举例说,关于中国1959-1961年的农业危机,我们对于当时现实的了解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您对农业危机的理解,也就是说我们对农业危机的“事实”在一定程度上是经过您加工了的,我们如何区分这种经过加工的“事实”与事实本身?

林老师:任何理论都属于“瞎子摸象”,每位经济学家所提出的理论都是建立在他所摸到的事实,但是,经济学家所摸到的事实不一定是事实的全貌,所以,做学问要常无,要在不疑处有疑,如何才能在不疑处有疑?当你看到一个理论时,首先要根据理论的逻辑做一些推论,除了主要的推论,还要看次要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的推论是否和作者提供的以及你自己所知的事实相符合,如果有不符合的地方,那么,就不应该接受这个理论,而应该根据自己的理解提出可以和这些事实都相符合的新的解释。而且,即使现有的理论的各种推论都和已知的事实相符合,也应该想想看有没有其他可能的竞争性假说,然后,进一步收集资料来检验现有的和新提出来的假说。
不仅学习现有的理论要有常无的心态,直接去考察事实时也必须有不受现有理论束缚的常无之心。例如,有许多企业理论讲一个企业如果有预算软约束或是有公司治理的问题就会没有效率,去考察国有企业时,不难发现许多国有企业确实有预算软约束也有公司治理的问题,因此,许多学者就认为国企的问题在于预算软约束和公司治理,但是,国企的预算软约束和公司治理问题是内生于国有企业的政策性负担的,要是在考察国有企业的问题时如果不能有“常无”的心态,而是从现有的企业理论出发来考察,那么,就很难看到更深层的政策性负担的问题。所以,直接去观察事实时,也要从谁是决策者,决策者面临的约束和选择出发来考察问题,而不是从现有的理论出发对号入座来考察。

邢兆鹏:我认为把握经济学的本质之后去观察事实的话,是主体在一定限制条件下的提炼,如果我们提炼的限制条件和所做的假设能够解释这种现象的时候,就说明我们的知识是正确的,如果我们过一段时间再去提炼它的限制条件,就有变化,可能完全不同。

林老师:对,一个理论在一种状况下可能是正确的,在另外一种状况下可能就不正确。随着时间的变动,条件约束和目标选择可能发生变化,我们就应改根据新的状况重新做分析,提出新解释。这就是我前面所说的“玄之又玄”“常无、常有”的态度。

盛柳刚:做经济学研究,不仅仅需要方法论的指导,也需要一种发现问题的目光,我们看林老师写的好多文章,不仅文章写的好,而且选题也非常好,比如说三年农业危机,我们在做研究时,有时候发现问题不错,可是觉得没有能力把握,但自己有能力把握的问题,有时候却显得很没有意义。你觉得如何才能达到两者比较完美的结合?

林老师:首先,这跟眼光和胸襟有关,王阳明在还是小孩时写了一首诗“山高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人有眼大如天,还道山高月更阔”,如果没有大如天的法眼,即使看到了月亮,也发觉不到月亮比山大,只有关心国家、社会、人类命运的人,才能把握住大的历史、时代的机遇。其次,能力决定于个人的先天禀赋和后天的努力,如果从小就有直接观察现象、从现象中自己找答案的训练,那么把握现象的能力就高,如果从小都是从书里面去找答案,遇到问题就去查书,那么,碰到实际问题肯定是束手无策。不过,只要有心去学,任何时间开始都不迟,从“困而知之”变成“学而知之”嘛,等到一旦豁然贯通以后对现象的骨骼和枝节一览无余了,就可以掌握全局,变成和“生而知之”一样了。孔子自己说是到七十岁才“随心所欲,不逾矩”达到“生而知之”的境界,有人说孔子这是谦虚,他应该是生而知之。但至少他自己讲“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是逐渐在生活实践中不断提高才达到“生而知之”的境界。你们现在就有直接从现象的观察中提出理论的能力最好,如果没有也不用着急,只要有心,可以从“困而知之”开始,到“学而知之”,到“生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不过,必须要有心学习才可以,孔子说“不愤不启,不悱不发”,如果你们不是有心学习,那么,老师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帮助你们达到豁然贯通的境界。

盛柳刚:关于经济学家的良心,也就是实证经济学和规范经济学。目前国内经济学界尊称吴敬琏为“中国经济学的良心”,因为他比较关心福利问题。那我们前面的讨论是从实证经济学理论方面的创新和贡献来讲的,但对于现实来讲规范经济学也非常重要,您能不能谈谈经济学家的良心问题?

林老师:我们作为社会中极端幸运的少数人之一应该有张载所说的“民胞物与”的胸怀,关心社会的弱势群体、社会的公正、社会的收入分配等等问题。作为有社会责任的经济学家,我们对于社会不公的现象不能只停留在口头的批评,也不能像有些社会活动家那样有“反富”的心态,主张用劫富济贫的方法去帮助穷人,那会牺牲效率,最后,穷人也得不到好处,因为如果富人的钱得不到保障,谁会去努力工作,没人努力工作,经济就不会发展,那么,即使把富人的钱都分配给穷人,穷人花光了钱后还是穷人。我认为有社会责任感的经济学家,应该透过对人的理性的掌握和现实问题的实证研究来倡导一个制度环境使每一个人的理性选择也同时达到社会理性的目标。我们知道穷人可以用来赚钱的只有他自己的劳动力,而富人除了劳动力之外还有资本,在像中国目前这样劳动力相对多、资本相对稀缺的发展中国家,如果按照我在发展战略的对话中所阐述的那样创造一个充分竞争的市场环境和有关的其他制度安排,那么富有的资本家为了追求他个人财富的增加,就会多发展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这样穷人仅有的劳动力就能得到最大的就业的机会,就能分享经济发展的果实,而且,整个经济在国内、国际市场会有最大的竞争力,能够创造最大的剩余,进行最大的资本积累,这样劳动力就会逐渐从相对丰富变为相对稀缺,资本从相对稀缺变为相对丰富,劳动力的价格会逐渐提高,资本的报酬逐渐降低,那么,穷人和富人的收入差距将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而逐渐缩小。比较优势的发展战略以产品和要素市场的充分竞争为前提,所以,创造一个能够按比较优势来发展经济的政策环境,是“授人以渔”,而非“授人以鱼”的办法,在这样的制度环境中,再鼓励创造一些政府的和非政府的机构去照顾那些没有工作能力或是失掉工作能力的鳏寡孤独,这样就既能兼顾效率,又兼顾收入分配。反之,一个经济学家如果鼓吹赶超战略,而政府接受了这种意见,那么这个战略所要发展的产业资本过度密集,投资很大,创造的就业机会很少,只有劳动力的穷人就不能得到充分的就业机会,工资水平难于提高,不能分享经济发展带来的好处。而且,政府所要优先发展的产业不符合这个经济的比较优势,这些产业中的企业在开放竞争的市场中没有自生能力,只能靠政府的保护补贴来生存。由于投资规模大,除非像社会主义国家全部由国家来稿,否则能投资到这些产业中的人必然是富人,而政府保护补贴这些没有自生能力的企业的钱,只能来自于不被保护的产业的明的税收或暗的价格剪刀差,在这些不被保护的产业中的人是收入较低的人,这样赶超战略不仅减少了穷人的就业机会,而且还要由低收入人群的税收来补贴富人的企业的发展,收入分配将会更为不平均。 不仅如此,赶超战略是不可持续的,最后经济必然停滞,发生危机、崩溃,在经济发生危机时穷人是最大的受害者。我国有句成语“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对穷人的救济、扶持是需要的,但是这样的行动只是扬汤止沸,我认为经济学家的最大良心在于推动一个让每个的能力能够得到充分发挥,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福利的增加的时候也同时增加了整个社会的福利的制度环境。

盛柳刚:您提出的经济学家的社会良心在于创造一个制度环境以让每个人在追求自己的利益的同时也创造社会最大的利益的看法很新颖,可是在苏联东欧的转轨中,流传一个笑话说美国国防部所拥有的最具破坏力的秘密武器是经济学家,这固然是一个笑话,但是,也反映一定的事实,我们如何才能成为一位对社会进步做贡献,而不是一位破坏社会进步的经济学家?

林老师:确实在这个社会中“好心干坏事”的情形很多,就像《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中所说的那样,“天下事坏于奸臣贼人手里十之二三,坏于不明事理者手里十之七八”。作为一位转型中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社会精英,我们负有推动这个社会的改革和发展的责任,但是一位社会精英如果不明事理,那么知识越多、能力越大,对社会的破坏力也会越大。在推动社会发展和变革时,过于保守将会一事无成,过于激进则“过犹不及”产生的破坏可能比保守还大,但是要做到朱熹在《大学集注》中提出的“处之无有不当”,必须做到“知之无有不明”。读书所以明理,作为一位以天下为己任的知识份子一定要把书读通,在追求社会变革时应该把握住以下四点:
第一,要分清楚内生变量和外生变量的差别,在推动社会进步时,要有效的改变内生变量必须从改变决定内生变量的外生变量着手,如果不改变外生变量而想去直接改变内生变量,那么,不仅会事与愿违,而且,很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例如,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在产业、技术结构上以及社会、政治制度上和发达国家有很大的差距,发展中国家的产业、技术以及制度看起来都比发达国家落后,一个发展中国家要成为发达国家,产业、技术水平的提升,以及社会、政治制度的变革都是必须的,但是,一个国家的产业、技术结构是内生于这个国家的要素禀赋结构,如果不提高这个国家的要素禀赋结构而试图直接去提高这个国家的产业、技术结构,结果就是拔苗助长的赶超,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许多社会主义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同样,一个国家的社会、政治制度确实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社会公正确实有巨大的影响,但是,从诺贝尔奖获得者诺斯和最近的麻省理工学院的Acemuglu和UCLA的Sokolof等人的研究说明一个国家的社会、政治制度是内生于这个国家的文化传统、收入分配等,如果不从这些外生变量着手,那么,即使移植了发达国家的先进制度也顶多是“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结果,很多人把美国的强盛归功于美国的宪法,诺斯有篇文章谈到拉美国家的宪法是照搬美国的宪法的,但是并没有产生同样的功能,讲的就是这个意思。那么,作为有责任感的知识份子,我们到底怎样才能有效的推动社会、制度的变革?文化传统当然不是可以在短时间里产生质的变化的,所以,能够比较有效改变应该是在收入分配上,而收入分配的改变,也不在于剥夺富人的财产将之重新分配给穷人,这样会把婴儿和洗澡水一齐倒掉。我想有效的办法,是利用发展中国家在技术上的后发优势,按照比较优势来多发展劳动力密集的产业,这样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和在总分配中的份额会随着经济发展而增加,收入分配趋于改善,社会、政治制度的变革也就水到渠成。弄清内生和外生变量不仅在推动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发展上至关重要,在推动一个计划经济国家向市场经济国家的转型上也同样重要。转型中国家的许多制度安排是效率很低的,但是这些扭曲的制度安排是内生于赶超战略下扶持没有自生能力的国有企业的需要的,因此,如果不从解决国有企业的自生能力着手,而想以休克疗法一下子把所有制度扭曲都消除掉,就会产生经济学家是美国国防部的最秘密武器的那样的好心干坏事的结果。第二,在外生变量中还要分可变动的外生变量和不可变的外生变量,要有效的改变内生变量只能从可变的外生变量中着手,就第一点讨论的制度问题为例,一个国家的制度内生决定于这个国家的收入分配和法律、文化传统等,法律、文化传统是给定的、不可改变的,而收入分配则是可以通过不同的发展战略、技术选择来改变,所以,要有效的改变一个国家的内生制度,应该从可以改变收入分配的发展战略选择为下手点。由于每个国家都有一些对内生制度的形成有影响,但是不可改变的外生变量如法律和历史文化传统,而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不可改变的外生变量,所以,一个发展中国家变为发达国家以后,其社会、政治制度和英、美发达国家的社会、政治制度还是会有许多差异的。相同的道理,一个国家的产业、技术结构除内生决定于该国的要素禀赋结构外,还决定于该国过去的产业、技术的选择,所以,当产业、技术结构随着要素禀赋结构的提升而提升时,也会出现路径依赖的情形,但是,过去的产业和技术是不可以改变的外生变量,所以,要最快的提升内生的产业、技术结构只能从选择能够最快的积累资本,提升要素禀赋结构的发展战略着手,而同一要素禀赋结构的国家的产业、技术结构会有不同则在于过去的产业、技术的差异和产业技术发展的路径依赖。
第三,一个变量到底是内生的还是外生的,并非一直不变,必须以要分析的问题以及所在的环境、条件等而定。以要素禀赋为例,就每一个时点的产业、技术选择而言,它是外生给定的,但是,要素禀赋提高的速度是这个经济中每一期生产的剩余量的多少以及储蓄倾向的高低决定的,所以,从动态的角度来看,要素禀赋结构的高低又是内生的。又如,发达国家现在所用的技术已经处于世界可用的技术的最高水平,他们只有自己投资于技术的研发,才能推动技术边沿往外扩,取得新的、更好的技术,所以,对于发达国家来说技术可能边界取决予他们的研发的力度是内生的。但是,对于一个利用后发优势的发展中国家来说,技术的创新主要来自于利用和发达国家的技术差距以引进为主,由于技术可能边界是由发达国家的研发力度决定的,而不是由发展中国家的自己的努力决定的,所以,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技术可能边界是给定的、不可改变的外生变量。但是,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在技术可能边界内的各种可能技术到底该引进哪种技术才合适是决定于其要素禀赋结构和现有的产业结构的特性,所以在技术的采用、引进上又成为内生的。第四,经济学的原则必须变为具体的经济政策才能发生作用,但是一个具体的经济政策,是否合乎经济学的基本原则并不能从这个政策本身得到结论,而必须就政策所运用的国家的具体状况而定。在上一个问题中我强调了发展中国家遵循比较优势来发展经济对改变要素禀赋结构和收入分配,以及由改变要素禀赋结构以及收入分配来提升产业结构,改善社会、政治制度环境的重要性,但是,和一个变量是外生的还是内生的不能先验的决定一样,具体的产业发展政策是否符合比较优势也不能先验的决定,例如,以我在发展战略对话中所举的汽车产业优先发展战略为例,日本在六十年代中提出时其人均收入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已经达到美国的40%,是符合其要素禀赋结构的提升所要求的产业结构的提升的,是属于比较优势发展战略的,所以,虽然日本的通产省只支持日产和丰田两家汽车厂,本田等其他十余家其他企业不顾通产省的反对,在没有任何政府扶持的情况下进入也能够获得成功;而同样的汽车产业优先发展战略,中国和印度在五十年代提出时,其人均收入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只有美国的5%左右,这个战略却是赶超的,所以,中国和印度的汽车厂直到现在还只有在政府的高关税保护下才能生存。同样的,在经济转型过程中,也有许多在一个国家非常成功的政策,在另外一个国家不成功、甚至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例如,我国在1979年开始推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取代了集体的生产队制度,极大地提高了农民生产的积极性,农民增产增收,对我国改革的成功产生了重大的作用。1988年戈尔巴乔夫也在苏联推行同样的制度,条件比中国更优惠,承包期长达50年,但是苏联集体农场的农民竟然无人接受,原因是苏联的农场规模大,和市场距离远,每个农场必须要有大量的耕作和运输的资本投入才能运行,单家单户的农场没有这些资本投入,即使变为个体农场后积极性提高也无法经营,所以,无人接受。另外,休克疗法,八十年代在玻利维亚推行非常成功,但是九十年代却带来了苏联东欧经济的崩溃,原因在于玻利维亚是一个小国,政府能够支持的没有自生能力的企业少,休克疗法以后,这些企业破产带来的社会冲击小,而苏东没有自生能力的企业数量多、规模大,休克疗法带来的冲击超过了社会的可承受程度而造成巨大的混乱和生产力的破坏。不仅在一个国家成功的政策,在其他国家不见得成功,在同一个国家先前成功的政策在后来也不见得成功,例如我国的乡镇企业,八十年代曾经非常辉煌,创造了农村“无工则不富”的经验,九十年代初被作为典型经验在全国推广,可是,后来建立起来的乡镇企业到了九十年代末大量破产,造成了农村大量的负债。原因在于八十年代我国是一个短缺经济,乡镇企业的技术水平低、产品质量差但是不愁没有市场,到了九十年代末,我国由短缺经济变成了生产能力普遍过剩,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下,乡镇企业难于和技术水平高、产品质量好、产权明晰、公司治理结构较好的三资、私营企业竞争,所以,纷纷破产。
由于以上第三、第四点原因,一个经济学家在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时和在从事经济研究时一样,对现有的理论和经验必须有“常无”的心态,只有这样在分析问题时才能达到朱熹所提的“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提出的政策主张达到“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在作为人生理想的追求时谈谈主义是需要的,但是在具体处理问题上,我很赞成五四时期胡适提出的“多谈问题,少谈主义”的主张,如果能够对经济学的本体能够有很好的把握,并秉持这种态度来研究问题,就不难达到“体用不二”、“即体即用”的“无过不及”的境界。即使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只要不照搬理论和经验,不以意识形态化的方式来处理问题,那么,任何问题背后都有造成这个问题的逻辑,只要能够实事求是的态度去分析这个问题产生的前因后果,那么,提出的解决方案、政策就会沿着应有的逻辑前进。以我国从1978年底开始的改革、开放为例,虽然当时我国并没有称得上是大师级的经济学家,绝大多数的变革又是由没有受过经济学训练的政府官员和普通工人、农民根据小平所说的“摸着石头过河”的哲学来进行的,但是,现在回顾起来,我国的改革却是非常有效率地沿着向完善的市场经济的方向迈进。前苏联、东欧在改革时虽然请了许多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大师级的经济学家去帮他们设计,但是,用休克疗法的结果却导致社会经济的崩溃,即使到今天有不少国家的经济发展还达不到10年前尚未转型时的水平,你讲的笑话说得就是美国的一些经济大师在苏联东欧改革中所产生的实际效果。所以,作为一位有责任感的社会精英,我们一定要从你提的这则笑话中吸取教训,不要书越读越傻、越意识形态化。

盛柳刚:作为这次对话的结尾,我想向您请教您曾说过的一句话——“二十一世纪是中国经济学家的世纪”,为什么您如此乐观?

林老师:二十一世纪是中国经济学家的世纪,为什么我这么乐观呢?这是从经济学理论的特性推论来的。理论是用来解释现象的一套几个变量之间的简单逻辑关系,既然是简单的逻辑关系,那么怎么知道哪个理论是重要的?哪个是贡献大的?其实,理论贡献的大小是决定于理论所要解释的现象的重要性。我的这个看法是根据经济学科发展的历史经验归纳得来的。从亚当•斯密经济学成为一门独立的社会科学以后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经济学大师不是英国人就是在英国工作的外国人。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后,领导世界经济学思潮的大师,绝大多数不是美国人就是在美国工作的外国人,这种经济学大师产生的时、空的相对集中,其实是因为从工业革命以后一直到一次世界大战,英国是世界的经济中心,而从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的经济中心逐渐转移到美国来。发生在世界经济中心的经济现象对全世界经济的影响比发生在其他周边国家的经济现象的影响大,因此,解释发生在世界经济中心的经济现象的理论的影响也就大,因此,在世界经济中心工作的经济学家对这个中心的经济现象的观察和理解有近水楼台之便,所以,领导世界经济学思潮的经济学家,绝大多数出现在世界经济中心工作的当地或是外国学者。我相信中国很可能在二十一世纪再度成为全世界最大、最强的经济,发生在中国的经济现象也就会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经济现象,到那时解释中国经济现象的贡献就像现在解释美国的经济现象或是一次世界大战以前解释英国的经济现象一样,会被认为是对经济学科的发展做出的最重要的贡献,所以世界经济学的研究中心将会随着中国经济在全世界经济中地位的提高而逐渐转移到中国来,我们将会迎来世界的经济学大师辈出于中国的时代的到来。
一般我把经济学家分成三个层次:一个层次叫“经济学教授”,一个是“经济学家”,一个是“经济学大师”。一位好的“经济学教授”必须对现有的理论、文献非常的熟悉,能作很好的归纳、总结,并能够很好的讲解。如果对现有的文献不熟悉、理解的不透彻,那就不是好的“经济学教授”。一位“经济学家”则要求能够根据新的现象提出新的理论,对经济学科的发展做出贡献。“经济学教授”和“经济学家”的差别就像“画匠”和“画家”的差别一样。“画匠”能够把别人的画重新绘制的非常的好,或者说能够把传统的技巧掌握的非常好。“画家”则要求能够推陈出新,不管是从意境还是构图上面有所创新。“经济学教授”和“经济学家”的差别也是这样的,学习现有的文献、理论只能够成为“经济学教授”,要成为“经济学家”必须从研究现象开始,从那些不能被现有的理论解释的现象中提出新的理论来。和“经济学大师”相比,“经济学家”的贡献是一个个小理论,从每一个小理论来看是内部逻辑自洽,而且理论的推论和所要解释的现象也是一致的,但是每个理论之间经常会打架,无法形成一个“一以贯之”的体系。“经济学大师”的贡献则是创建一个新的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里面包容很多新的小理论,这些小理论分开来可以解释这个时代的许多新的现象,合起来则成为一个 “一以贯之”内部逻辑自洽的理论体系。只有掌握了导致一个时代变革的最外生变量,并以此作为逻辑出发点,才能构建一个既能解释这个时代的许许多多现象,又是内部自洽的理论体系,而只有具有大的胸襟和眼光,才能够从各个不同的现象中去发现这些现象后面共同的具有决定作用的外生变量。中国的改革发展出现了很多现有的理论无法解释的现象,随着中国经济地位的提升,这些现象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这是一个呼唤大师的时代,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抓住二十一世纪中国经济为大家提供的机会,成为领导世界经济学思潮的大师。这样的努力既有利于自己的事业和经济学科的发展,也会有利于中华民族的复兴。

参阅:http://bbs.efnchina.com/dispbbs.asp?boardID=92523&ID=4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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