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投稿
经济金融网 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 中国经济学年会 EFN通讯社

谭慧老师在张培刚先生塑像揭幕仪式上的讲话

今天在这里举行张培刚先生的塑像揭幕式,我作为他的老伴,很高兴参加这个典礼。

培刚先生已于2011年11月23日下午2时驾鹤西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享年98岁。培刚先生生于1913年7月10日,出生于湖北省红安县(原黄安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从小时候起就随家人从事过放牛、砍柴、插秧、割谷等劳动,亲身感受到农民生活的困苦和农民劳动的艰辛;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就立下志愿要为改善农民生活、改进农业耕作寻觅一条出路。二十世纪初叶和中叶,国内军阀连年混战,外侮日亟,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亡我之心益炽,“五七”、“五九”、“五卅”国耻连接不断。先生常常自问:有悠久历史的中华民族,近百余年来,为何屡受欺凌,任人宰割?这种民不聊生、民族危亡的情景,日益促使他发奋读书,从无懈怠地探索富国强民、振兴中华的途径。可以说,这是他日后形成的人生观和学术观点的最早根源。所以张老是属于在中华民族饱受欺凌、历经磨难,一批中国有志之士前赴后继、力求国家生存和发展时期,产生的一代知识分子。

1929年春,培刚先生15岁半插班考进武大文预科。1930年秋,17岁进入武大本科经济系学习。1934年6月毕业后,被选送到北平中央研究院社科所,在农村先后进行了六年的实地考察。1941年考上庚款留学美国哈佛大学,学成后,1946年秋就应周鲠生校长之邀回到母校武大任教。1948年元月应聘担任联合国亚洲及远东经济委员会顾问兼研究员。1949年2月他毅然辞去联合国职务,又婉言谢绝他的博士论文指导老师布莱克、厄谢尔要他回哈佛大学教书的两次来函邀约。再次归国,回到武大任教,迎接解放,报效祖国。1952年调华中工学院。

培刚先生逝世前约一个多月时,对我说,他归国后没有为学术界做什么事,在回国前而立之年写了一篇博士论文《农业与工业化》,在耄耋之年写了一篇《发展经济学往何处去》。毕其一生,仅一本书和一篇文章,如此而已。他说他有愧于这个伟大的时代,他感到很痛心,他是带着深深的遗憾走的。

如培刚先生所说,要是说他生前为学术界做了一点奉献,那就是他在而立之年写的这一篇博士论文《农业与工业化》,获得1946-1947年度哈佛大学经济学最佳论文奖和哈佛大学最高荣誉奖金“威尔士奖金”,被列为《哈佛经济丛书》第85卷,1949年由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1969年美国再版。被国际学术界誉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成为新兴经济学科的发展经济学开先河之作。

这部著作得以写成,他说:“读书使我获得知识。但是没有我青少年时期的亲身经历和感受,没有我在武大毕业后到中央社科院走遍国内各省,先后6年在农村的实地考察,特别是,如果没有一颗始终炽热的爱国之心,我是写不出这篇论文的。”

就获得知识而言,他终生感恩母校武大,他说过,要不是武大使他在青少年时期打下了扎实的基础知识,他是考不上庚款留学的。武大又教他掌握了英文、法文、德文多种语言,有助于他写《农业与工业化》这篇论文。当时学风淳朴、治学严谨、师资阵容极强的武汉大学是他魂牵梦绕的母校。

他于1993年情深意切地写过一篇“感恩母校,怀念师长”的文章,在武大校报发表过。他在武大读书时,任教的大都是当时国内名列前茅的著名教授,包括周鲠生、杨瑞六、皮宗石、刘秉麟、陶因、任凯南、李剑农、朱祖诲、张俊、胡稼胎、刘博平、袁昌英等。在这篇文章中他深情地说“我的大学老师都已作古,有的已离开人世四五十年。但不论是基础课老师还是专业课老师,他们的音容笑貌、举止风度,却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他们言传身教、诲人不倦的精神,却永远活在我的心里”,使他终身受益。

培刚先生一生历经坎坷、曲折,纵有将自己的知识无私奉献祖国的一片赤子之心,但他无力抗拒中国社会的发展规律。1952年底他极不情愿地被调至华中工学院,在物资极度困乏的年代,从事与他的专业毫不相干的、繁杂的建校基建工作。从此,张老离开了武大;离开了他的学术同伴(那是他第一次回国凝聚的一批经济学人才,有哈佛的吴纪先、谭崇台、刘涤源,耶鲁的李崇淮,哥伦比亚的周新民,威斯康辛的朱景尧等);离开了他的学生曾启贤等。

流光易逝、年华似水,培刚先生大学毕业后,近八十个春秋,沧海桑田,风云变幻,蹉跎岁月数十年。当文化大革命结束,改革开放之初,汤在新老师曾三次到华工,请华工放培刚先生回武大任教,他本人也极想回到武大,但均遭华工领导拒绝。培刚先生只好继续囿于华工,忍辱负重,艰难辛苦地建立经济学院。在他锐气和智慧消失殆尽,85岁高龄时才被批准为博士生导师。

北大学者潘维于2004年3月到武大访问,斯时樱花怒放,他想到武大、想到与武大樱花有渊源的武大校友张培刚,潘维与党国英等几位同行从珞珈山特来喻家山看望培刚先生。我们组织了一次小型座谈会,并共进午餐,席间潘维问:“张老,你对回国这半个世纪后悔吗?”培刚先生回答:“怎么会呢?儿不嫌母丑嘛!二次世界大战,中华民族灾难深重,我回来就是赴国难的”。潘维回去后,写了一篇题为《高贵的精神》的短文,发表于2004年11期《读书》杂志。文中除培刚先生外,还提到经济学界老前辈陈翰笙先生,另一位是后来任中国社科院世经所所长才华出众的浦山。他们三人的共同点是,都是不顾个人的待遇前程,归国效劳,又都是命运多舛,历经沧桑,但却始终有一颗炽热爱国的中国心。

文中写道:“……他们在祖国的一生,本身就是大学问、大贡献,他们的高贵精神薪火相传。……哈佛学子不过是其中一缕,万朵樱花中的一枝。……单朵樱花平淡,平淡得令人伤感。成片开放的樱花绚丽多彩,于无味中让人闻到香气袭人。单朵樱花单薄,单薄得令人蔑视,成片的樱花生机盎然,于无声处发出飒飒风声,每到春天就发出催人奋进的悲壮呐喊。成片樱花怒放,显示着今天武大的繁荣,也诉说着获得这繁荣背后曲折的历史和悲壮的故事。”

今天,培刚先生的雕像在这里揭幕,应该说,培刚先生今年101岁,终于回到了他魂牵梦绕的母校武汉大学。我想培刚先生在九泉之下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最后祝武汉大学、武大经管学院在学术传承、学术发展和创新取得更大的成绩。自强、弘毅、求是、拓新的学术气派和精神发扬光大。

谢谢大家!

文章评论
关注我们

快速入口
回到顶部
深圳网站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