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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东:自主独立创新发展是大国崛起根本保障

  很多读了《大国兴衰——全球化背景下的路线之争》的人都说,黄树东这本书颠覆了传统的世界贸易观点和传统的发展战略。国家利益至上的叙事方式,这为该书设立了一个全新的视角,从而为中国企业如何成功地走向世界提供了独特的思路。举例说,比较利益优势和国际分工的理论算是一种广为接受的“主流”看法。但是,黄树东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指出,所谓比较利益和国际分工,其实是要落后的国家固守落后,先进的国家保持先进;是一种要发展中国家将固守落后当成“发挥优势”的理论。

  针对国际经济体系,作者还从霸权统治的角度提出了许多新的观点和概念:如“体制寻租”、“三位一体的专政”、“寻租铁三角”、“对多数的统治”、美国政府“预算软约束”、“美元体制寻租”等等。作者认为,目前的世界经济体系是“新殖民主义”。对此,作者从美元的角度剖析了美国的霸权战略,指出了美国通过财政预算“软约束”,通过“美元体制寻租”克服了人类历史上所有霸权面临的有限资源的矛盾,最终得以用全世界的资源和财富托起美国超历史的霸权。所以,作者认定,目前的国际经济体系格局是个霸权寻租的体系。作为长期关注这个领域的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些观点和概念的确有些振聋发聩。

  作者上世纪九十年以前在国内接受经济学教育并从事过几年的经济研究,又在美国经过多年的求学和职业的历练,在国际金融体系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在成了大型跨国金融集团的高管之后,眼光更加深远,对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国更加充满感情,进而对中华民族的未来发出了深沉的呼喊。在他看来,中国本无所谓西式崛起,只不过是裹挟着“被竞争”罢了,所以需要自觉走出一种超越轮回的另类道路,而坚持独立自主的发展是大国崛起的唯一正确道路。

  与作者一样,我也认为传统的国际贸易理论和战略,单纯从市场原则出发,忽视了国家利益。而国家利益其实是理解世界经济金融体系的核心。作者并不否定国际市场原则,但颠覆了对“国际市场”的体认,认为目前的国际经济体系不是,也不可能是建立在“市场原则”之上的,他为此呼吁中国不要盲目相信所谓的国际市场原则,要把中国崛起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们能获得的话语权越多,额外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少。

  黄树东这本书的另一条主线,是提倡自主发展,呼吁去全球化。

  目前,世界各国处于后危机时代,世界经济体系正在急速的演变,针对中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愈加抬头。作者引证大量历史事实指出,虽然一些小型经济体依靠贸易立国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但一些国家贸易立国的失败教训更值得汲取。对中国这样一个世界人口第一和经济规模超大的国家,指望外部市场更充分的扩大很不现实,过度金融化的欧美国家要向实体经济纠偏,以解决国内的产业空心化和失业率居高不下的问题;发展中的新兴工业国家由于国内市场空间太小又被欧美国家外挤,当然会与中国抢占产品品种和技术级次相当的中低端产品市场,市场竞争将会十分严酷。

  作为美国金融企业高管人员,作者亲历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他的上述观点,是对美国经济金融政策走向有第一时间的观察和深入的思考的结果。作者关注的是:中国如何发展?中国企业、个人投资者如何捍卫真实财富?他反复强调中国要走自我保护、内向发展的道路,要去出口导向,不能通过固守落后来发挥优势。在这个问题上,我与作者可以说不谋而合。中国不能再走货物和财富流失的道路。用作者总结本书的话来说,“中国要以中国之物力,谋中国之发展。”

  或许有一些读者会问,去出口导向,那中国大量的出口产业怎么办? 如果转向内向型发展,中国几乎相当于GDP40%的出口将失去市场,势必出现严重的生产过剩。其实,所谓生产过剩,是相对于需求而言。而需求决定于分配。中国人口超过13亿,具有极为广阔的国内市场。目前中国内需不足的根本原因,在于极度不均的财富占有状况,只要真正解决了收入悬殊的问题,不断增长的甚至勃发的内需必将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强劲动力。不断增长的就业,不断增长的工资,不断完善的社会保障体制,这些保证社会公平的措施将会为中国创造出巨大的需求。不断增长的需求对经济的拉动,将会给中国经济发展产生持久的动力,为企业带来高额的利润。适度公平带来企业高利润,这样,公平和效率就可以达到一致。

  当然,我认为,这是一个如何处理转型期经济与政治关系的复杂问题。要充分展开,恐怕需要另写一部研究专著。

  这里需要澄清一种误解,作者对我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是充分肯定的。作者所反对的,是为开放而开放,是为了开放而失去经济自主权,为片面追求开放和外贸而牺牲国民的真实财富和福利,为了所谓的产品销售市场而付出巨大的资源、环境、人力的代价,以及将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外汇储备,继续购买在未来注定会不断贬值的美国国债。作者主张,开放和外贸的战略必须置于国家和民族长期发展的总战略之下,不能为了几个地区、几个行业的发展,而使国家的整体经济和民众福利处于被他人的控制与剥夺的状态。

  对于急切想走出去的中国企业而言,听听黄树东这位世界顶级金融机构高级管理人员对世界经济金融体系的细致观察,对美国金融体系和金融战略的透彻分析和预测,对美国金融困境的解析,是非常有价值的。且举一例。作者认为,金融资本必然走向繁荣——破裂的循环,这就给投资者敲响了警钟,千万不要陷入金融虚假繁荣的泡沫之中。作者还提及,美国为了维持技术垄断,千方百计地阻止中国的自主创新。所以,中国企业要创新,非要有政府的全力保护和支持不可。此外,作者对保护主义和美元贬值是美国为了防止经济长期停滞而不得不选择的政策的剖析,对日本经济持续衰退的分析,对日本企业在日元升值和金融自由化过程中面临的巨大压力的解读,无疑对中国企业和企业家都很有警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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