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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飞雪:归来的普京将如何继续强人治国之道

    如今出版社推新书都要赶时尚潮流,或追逐新闻热点,不过,这本《普京政治——俄罗斯:民主与权力》虽然刚好在普京正式就任第三任总统的5月面市,却并非临时拼凑应时之作,而是作者长期跟踪研究苏俄政治的成果。

    本书之所以很有价值,我以为主要在于作者是以历史学家的眼光来叙述事实、观察问题,具体说来,是从苏俄历史的汪洋大海中探究普京政治生涯的明波暗流。在“后记”中,作者援引日本历史学研究大家沟口雄三的高见卓识,说历史学“它是这样一种学问:先是从过去无数的事实中选出某种事实,而后对被选出来的事实进行组合,再对组合好的事实加以某种解释。也就是说,它是关于事实的选择、组合与解释的学问。”这个对历史学的解释,很容易让人产生类似于胡适先生“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的无奈,或那句名言“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的偏执,但是,且慢,沟口雄三还有下半句:“但是,那不应该是历史学家个人任意的选择、组合与解释。它应该是历史本身所发出的历史自身的声音。历史学家必须具有放下一切预测走进历史的汪洋大海,倾听历史的声音,通过其无主体状态而拥有主体性的这样一种无限的主体性力量。”沟口雄三的这后半句话似乎有点拗口,我的理解是,历史学家在观察、研究、解释历史人物历史进程时,既要放下预设成见,坚持对象本位,进入对象本身,进入历史场景,又要注意避免陷入“对象本位”的陷阱,超越对象本位,以事实本位为依归为主轴。换言之,既要入乎历史之内,又要出乎历史之外。

    透过沟口雄三的思路视野,我们可以看到,本书的主线结构其实非常清晰:超越对象本位,进入到事实本位之后,再跃入苏俄历史、普京政治的汪洋大海,最终那个能够整体性理解这个国家的结构性矛盾终于图穷匕见:苏俄国家的结构性矛盾,正如俄罗斯套娃一般,它至少有三个大小不等的套娃结构组成,当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出于不同的政治目标(动机不同结果相同)揭掉最外面最大的套娃后,车臣独立势力迅速以其人之道欲要揭掉第二层套娃时,政治强人普京登场了,他既要阻止车臣少数人的行动,又无意恢复苏联套娃;他既毅然决绝地与早年的克格勃职业生涯告别,又成为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第一任局长,普京,俨然已是苏俄历史矛盾性的最佳体现者。

    俄罗斯套娃结构支撑起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俄罗斯政治戏台,而普京正是这个戏台上的真正主角、强者和聪明玩家。作者在“苏联解体”一篇中说:政治永远不是静态的逻辑论述与结构安排,它是制度之下,各个强悍的个体,以自己的智慧与力量竞争而出的一个结果。戏台相对稳定,如河床,剧情则如流水,明波暗流,汹涌澎湃,而人物则如船上人,或是舵手,或是艄公,或是乘客。在叶利钦当家做主期间,他有两方面的实力支持者,一是军队枪杆子,二是俄国转型期仿佛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经济寡头。1993年9月21日,叶利钦发布总统令,解散议会。军方反应消极,叶利钦亲自出马鼓动,还有无人开口,最后推动坦克开动的是金钱。叶利钦的人马先后从国家货币发行局支取了120亿卢布,给予参加10月3日、4日暴力事件的俄联邦部队所有军人,每名军人从普通士兵的10万卢布到坦克手的500万卢布不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巨额金钱,“爱国志士”不难寻找。不过,俄罗斯军人也有其可爱可敬之处,他们并没有大开杀戒滥杀无辜,他们以打促降,耐心向“白宫”喊话,使得这场政治闹剧以坦克开场,以喊话结束。军队支持了叶利钦,但军人似乎只顾着回家点数票子去了,并无暇自居功臣。相反,经济寡头的做派却是大异其趣,他们手握重金,占据媒体,操纵舆论,他们收买选票、绑架发动者,同时他们还以“国王制造者”自居,明里暗里告诉国人:他们才是克里姆林宫真正的说话算数者。在苏俄政治生态环境中,军队是硬实力,金钱是软实力,而政治是巧实力,政治可以左右腾挪,以此实力摆平彼实力,寡头居功自傲,这为稍后普京收拾他们埋下了伏笔。

    回望上世纪八十年代,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无疑是真诚的,那他何以失败了呢?欧洲人、包括俄国人在研究苏联改革的起点时,共同的认定是,苏联的改革开始于也是克格勃出身的尤里·安德罗波夫——“他对苏联真实状况,比任何领导人都知道得多”,可惜他在位时间太短。由此作者引出有关苏联内部控制模式的共识性的看法:显性部分是意识形态指导之下,由苏联共产党各级组织进行;隐形部分,则由秘密警察,亦即克格勃控制。戈氏的改革,真正的支持者是克格勃这些真懂国情的家伙,但他们的行动却是在暗中,这就无意间制造了混乱,给了叶利钦乱中取利的机会。也许,这就是政治的本色,半黑半白、虚虚实实、太阴太阳,令不明真相不明就里者很难看透彻,看清楚。

    身处现在的人们,有的希望回到过去,有的偏好创造未来。普京属于哪一类?有志青年普京不顾老师的劝阻主动选择进入克格勃,他认为这是效忠国家服务人民的最好路径。然而,在普京获任俄罗斯代总统的前一天(1999年12月30日),俄罗斯《独立报》转发了普京的一篇文章“千年之交的俄罗斯”,他在这篇文章中宣称:俄罗斯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建立某种新的全国或全民性的意识形态;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确定所有公民必须共同接受的意识形态价值——俄罗斯拒绝国家性的意识形态,“反对恢复任何形式的国家的官方的意识形态”,他为此还说:“1917年之后公民的意见一致和团结不是通过思想教育工作达到的,而是靠暴力手段达到的。不同意当局意识形态和政策的人会遭到迫害甚至镇压。”他不想回到过去,他有他所期待的未来,“接受高于各种社会、集团和种族利益的超国家的全人类价值观”,当然,过去也并非一无是处,普京也想继承流传于俄罗斯千百年的东正教,这也许正表明他在政治上的老辣。毕竟,适用于全人类的价值观,才是全球化时代不同国别、不同肤色、每一个人的安身立命之物。

    普京业已开始了他的第三任总统生涯。他不止一次借用彼得大帝的话说,“给我二十年,还你一个强大的俄罗斯。”那么,这次虽然胜选但得票率却已大大降低的普京,还具备“能强迫历史朝他的理想迈进”的力量和机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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