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一家公司的高管有前政府高官背景的话，其工人死亡率会比较高，接受的安全检查会比较少（如果有的话），受到的环境罚款也较少。
长期以来，经济学家就政治关系在多大程度上容许企业规避管制展开了广泛的争论。在美国经济研究局一篇题为《中国政治关系的死亡成本》的工作论文中，研究者菲斯曼（Raymond Fisman）和王永祥认为：在中国，聘任高级官员担任企业高管，往往能为公开上市的工业企业提供保护，使其逃脱严格的安全监管。文章开篇就指出，中国企业高管的政治关系与相对较高的工人死亡率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研究者将政治关联企业定义为高管团队中有人曾任高级官员的企业。他们研究了2008年至2013年间中国政治关联企业的工作场所死亡率发现，每年每中就有0.084人死亡；相比之下，非政治关联企业在同期的死亡率只有0.024。研究者还比较了官员高管离职前后的死亡率，最终得到了相近的结果，所以政治关系会因高管离职发生变化。
尽管政治关联企业的工作场所死亡率很高，但在没有发生工人死亡的年份，很难找到任何政治关联企业进行重大工作场所安全审计的公开报告；而在同等条件下，约有4.6%的非政治关联企业进行了安全审计。研究者发现，对政治关联企业的安全调查，只有出现工人死亡的事故时才有。政治关联企业因环境违规行为被罚款的概率也相对较低。于是作者推论：规避监管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政治关联企业有更高的利润。在研究样本中，政治关联企业的资产收益率比非政治关联企业的高1%。
工人的死亡会引发事后监管，但政治关系通常无力保护相关关联企业免受这类调查。在发生工人死亡的年份，对政治关联企业和非政治关联企业的安全审计频率是相同的。在发生工人死亡事件后的一个月里，与非政治关联企业的相比，政治关联企业的股价下跌高达9%。股东的反应与未来的利润是一致的：在接下来的年份，政治关联企业的利润优势消失，这可能是因为工人死亡使其失去政治关系。官员高管通常会在死亡事件发生后离开企业，但他们的处境却依然不错。他们研究了26家事故企业发现，其中有19家公司的高管在其他企业谋到了高管职位。
研究了中国自2005年在各省市陆续推出的“无安全不晋升”政策后，作者给出了一个充满希望的结论：监管激励可以有效减轻政治关联对安全的影响。2004年以前，中国地方官员的考核与晋升都是基于他们促进经济增长的能力。“无安全不晋升”的政策“使得安全监管官员和其他地方官员能否晋升取决于他们是否达成由省级政府设定的区域安全目标。”到2014年，31个省份中的20个省份都已经采取了这项政策，大力鼓励地方的安全监管官员监管企业的安全行为，这就有可能减少政治关系为企业提供保护。
此外，作者还发现实施“无安全不晋升”政策使政治关联企业的工人死亡率降低86%，而非政治关联企业的工人死亡率则降低30%。总体而言，“无安全不晋升”的政策通道几乎全部抵消了政治关联高管与工人死亡率之间非常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这项研究的样本包括九大产业所有公开上市的中国企业。工人死亡数据来源于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和中国证监会的信息披露。为了减少漏报，作者还交叉核对了企业的信息披露以及来自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官方网站和基于慧科搜索(WiseSearch)的媒体搜索的数据。慧科搜索是一个涵盖2000多家中国报纸的数据库。
作者提醒读者，不要基于他们的发现做出任何因果的推断，他们提出的初步结果仅基于观察数据。作者强调在中国和其他地方还需要做更多的研究，来充分认识企业利用政治关系获得的利益。
（文/琳达·戈尔曼 译者/邵晓波）
参考文献（点击论文题目进入下载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