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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商业与理想与现实有关

  时间一晃而过,今年已经是吴晓波从事商业写作的第21个年头了。21年的时间里,吴晓波的人生很精彩:24岁写专栏,30岁写书,出版了包括《大败局》(1、2部)、《激荡三十年》、《跌荡一百年》在内的多本财经畅销书,又创办了蓝狮子财经出版中心(以下简称蓝狮子)。在商业和写作的世界里,他笃定地定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北岛翻译了狄兰·托马斯的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这么说的:“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催开我的绿色年华。”读起来总有一种被诗句推动向前的力量。而吴晓波就是用文字作为“导火索”,“双腿悬空般”催开着中国的“商业之花”,同时成就着自己的“绿色年华”。

  与写作有关

     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擅长做什么,吴晓波就是那种天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

     高中毕业前,他问自己的老师“哪种和文字有关的专业可以找到工作”,回答是“新闻”,于是吴晓波进入复旦大学新闻系,开始了他和文字有关的人生。

     吴晓波是那种很有边界意识的人。很多人好奇他为什么不写小说,他说因为自己“没有虚构能力”。他一直强调自己只是一个“写字的人”。既不是企业家,也不想当企业家,因为“企业家需要管理的事情很琐碎”,而他更愿意写作。

     多年来的企业采访对于吴晓波来说诱惑很多,但他仍然坚持做着“和写作有关”的事。“我从没想过进入企业,因为我知道那并不能使我快乐,也不能体现我的价值。写作的时候我更加自信,因为有很多时间理清思绪,无论一年、两年总会想清楚,或者得出某种阶段性的结论。但商业相对就很残酷,根本不会有时间思考,如果想清楚了有时会损失惨重。”

     作为一个文人,吴晓波被寄予了很多文人的商业理想。因为在“文人”和“商人”之间,他探求到了自己的路子。事实上,蓝狮子对于吴晓波来说只是一次“偶然事件”。

     “我从没想过我会做企业,我一直认为我就是一个写书的。刚开始它只是一个平台,2005年后成为一家公司。现在的成功也是因为我们遇到了新的市场契机— 出版行业逐渐向民间开放,所以蓝狮子发展到今天基本没有受到政治上的阻碍。其中最庆幸的就是我们能够出版一些自己想出版的书籍。”

     所以,如今蓝狮子的定位是:“与最好的商业阅读有关。”

     幸运的是,吴晓波将兴趣变成了职业,写作本身带给了他想要的生活,而这有时是“一个文人所有的理想”。

     与商业有关

     多年的商业写作过程中,吴晓波采访过很多企业家,他们有的风光,有的花钱如流水。然而,他印象最深的是湖南娄底一位姓廖的厂长。

     1989年大学临近毕业实习时,吴晓波和三位同学组成了一支“上海大学生南疆考察队”,由于缺少经费而无法成行。当时7000元是挺大的一个数目,而慷慨解囊的就是这个廖厂长。

     那次考察历时半年,吴晓波等人一口气走了长江以南的11个省。他说,这次考察对他影响深远,让他直面中国改革的艰难。“在此之前,我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城市青年,一直在城市里待着,根本不知道农村什么样,整日里就在图书馆里一排一排地读书,认为这样就可以了解中国。而在半年的南方行走之后,我才真正看到了书本以外的中国。”

     但这并未使他变得愤青、激进。相反,吴晓波从一个革命者变成了一个改良主义者,并趋于保守主义,因为“激进没有任何意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2000年,吴晓波出版《大败局》,当时的市场环境对于企业的失败并未表现出足够的包容性,一个企业的破产会对整体经济市场造成强大的冲击。吴晓波由此认识到,应该总结一些规律以应对市场变化。

     正是在写作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历史的偶然性与必然性。“要批评一个时代很容易,但是建造很难。我们不具备建设能力,或者说没有准备好。虽然变革的机遇已经来到,但是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好。”吴晓波坦言。

     与理想与现实有关

     “在那么一个瞬间,理想主义的光芒使这个平常人通体透明。在这个日益物质化的经济社会里,我有时会对周围的一切乃至对自己非常失望。但在我的心灵角落,我总愿意留出一点记忆的空间给廖厂长这样的"例外"。我甚至愿意相信,在那条无情流淌的岁月大河里,一切的财富、繁华和虚名,都将随风而去、不留痕迹,只有廖厂长例外。”吴晓波在博客中说。

     吴晓波定义自己是一个“理想的现实主义者”。

     文人都是理想主义的,吴晓波也不例外。至今,每到五四青年节,他总是会举行一个心灵的仪式,以“纪念的方式,让自己不要失去愤怒、怀疑和前进的破坏力”。
 
     吴晓波喜欢李普曼和凯恩斯那样的人生,希望“在最短的人生中,做尽可能长的事情”。所以他定义的幸福人生是“在25岁时写出海子那样的诗,然后像诗人米沃什那样起码活到90岁”。

     吴晓波曾说过自己会在40岁退休,他形容自己如今已处于“半退休”状态。一年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家中写作,晚上8点以后不工作,一个月去一到两趟蓝狮子,偶尔做做演讲,剩下的时间陪伴家人,打打麻将,看看韩剧,每天快乐地呼吸和生活。

     现在的状态,正是他想要的。

     
对话

     商业之美

 
     《新营销》:你的书籍涉及近代企业史乃至古代商业思想,贯穿其中的写作思路是怎样的?

     吴晓波:我比较关注的是国家在国民经济中扮演的角色。中国的政治体制造成了国家资本非常强大,这就给民间商业形成一种压迫,当然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一种推动力量。而我要做的就是理清这些历史。事实上,我现在的研究大多是从政治体制角度切入,但其实真正的推动力是一种文化传统,或者说是一种国家治理制度,这个领域规律性的东西是最需要总结的,也是必须要打破的。因为中国的商业阶层一直很难壮大,这就要把国家资本瓦解掉,或者设定其边界。

     《新营销》:你的写作涉及很多企业案例,但你并没有在企业工作的经历,那么在观察企业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是否会有偏差?

     吴晓波:的确会有一些,但在我20年的研究中没有发现存在致命的弊端。当研究面很宽泛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导致某种结果出现的原因并非研究所得。但无论成功或失败,企业的发展结果都是多元化的,不可能只由一种原因导致。因此,每一个观察者都做不到穷尽真相,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各自从不同的学术背景出发,经过研究得出属于自己的观点,供当代人思考的同时经得起实践的检验。另一方面,企业其实并不复杂,就是一个以营利为目的,同时集合营销、财务、人力等资源的组织。我们观察的行业有其特殊性,所以不存在非常严重的弊端。

    《新营销》:站在商业写作的角度,你是一个旁观者;而从蓝狮子的角度,你参与了商业实践。从双重角色的角度,你如何看待商业之美?

     吴晓波:如果仅仅把商业作为一种赚钱方式的话,其实是很浅薄的,它所能带来的快乐也是递减的,因为再多的享受也是有边界的。但如果把它当作一种事业来看的话,就会完全不同。人活着是为了挑战一种东西,我的写作也是一样。很多年来,我的写作已经很少考虑市场需求,只是想解决我心里的问题,或者对世界说出我的心声,销量对我来说没有影响也没有意义。我经常和蓝狮子的年轻同事说,不要忘了你出发的目的是什么。2005年蓝狮子成立时我确立了一个理念:与最好的商业阅读有关。无论谁是领导者都不能违背这句话,蓝狮子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和最好的商业阅读有关,这样才有更大的成长空间。

    《新营销》:在你看来,中国企业的营销有哪些特点?

     吴晓波:中国企业在营销上的创新跟欧美相比一点也不逊色,在未来也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其中包括概念、模式、渠道上的创新。但是中国相当多的企业对营销的依赖度过高,这多半是因为企业缺乏真正意义上的核心竞争力。比如中国几个大的行业,食品、服装、家电,很多成功者都是营销成功的典范,而非产品本身具有优势。这是中国的现状,一直以来流通行业的利润远远大于制造业,营销所能带来的利润很有吸引力。因此,当产品和营销产生冲突时,企业都会选择营销,但真正成功、长寿的企业最终是因为产品技高一筹。当然,企业的营销是必须的,但企业在发展到一定时期时,必须回归到关注产品本身。

    《新营销》:你接触过很多中国企业家,曾经以“下落不明”的阶层形容中国企业家。你怎么看待他们?如何评判他们的商业成就?

     吴晓波:其实这个阶层在1956年曾被彻底消灭掉,1978年后随着中国的商业崛起才逐渐显现。他们没有任何历史传统,是中国历史上具有草莽气质的一群人,有的为了赚钱可以不择手段,所以他们是革命的创造者,但同时也有早期企业家的一些局限性,当然这种弊端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普遍存在的,因为他们还在进化中。不过中国企业家还是比较有共性的,集中表现在他们的妥协能力很强、家国情怀很重、核心技术的创造能力非常弱、和政府的关系也最微妙。然而这是一种历史传统,中国企业家都是靠庞大的人口基数赚钱的,不太需要创新。但总体来说,他们是这个社会上非常进步的一股力量。

    有所为,有所不为

    《新营销》:你接触过很多企业或成功或失败的案例,相关结论是否会影响蓝狮子的运作?

     吴晓波:当然。观察了这么多企业的成功、失败,让我学会运作中要考虑几个最核心的问题。第一,作为一个出版机构,我们的商业模式一定要有别于其他企业。蓝狮子一直坚持做原创财经,五六年一直都没变过,因为只有专业的企业才能生存,蓝狮子也是这样做的。第二,一个企业最关键的就是人才,目前蓝狮子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第三,现金流,任何一个企业,现金流不能断裂,我们十分关注这一点。

    《新营销》:蓝狮子未来的定位是服务导向型企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吴晓波:所有的制造型企业都要向服务型企业转型,如果不转型的话其利润空间就会被客户端挤压。未来的人可能会放弃纸质图书,但是不会放弃阅读。至于读书形式就非常多样化了,比如纸质、手机、PC、平板电脑,阅读方式的多样性增加了阅读的体验性与互动性。因此,如果图书出版业不转型的话,发展就会非常僵硬。未来的读书形式很可能发生巨变,例如在书中某一段的阐述中加入视频、音频。现在台湾的一些杂志已经出现这种变化,记者外出采访时要携带摄影机。这方面反应最敏锐的是一些家居、旅游类杂志,因为这种类型的杂志需要一种体验的快感。这就要求我们的组织体系必须跟上这种服务导向的变化趋势。而一旦定位于服务,一定要做好很多细节,比如现在的读书会对于会员有定制服务,但由于人为的主观因素,怎样才能保证我们的配比最科学、最能满足每个人不同的需要,很多东西都是我们要考虑的。

    《新营销》:在这个过程中,蓝狮子面临的挑战主要是什么?

     吴晓波:目前主要是业务整合。从出版向服务型企业转变其实面临着巨大的困难,这并不是体制或理念的问题,而是一种模式问题。在中国没有人这样做出版,因此我们要探索、创新,而这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国外虽然有这种模式,比如贝塔斯曼,但它不是付费模式的。蓝狮子虽然因预付费在生产链上不存在资金压力,但依然有很多困难,因为这种商业模式的后台管理很复杂,其中包括客户端管理、读书选择、客户满意度(配送度、地面活动有效率),整个产业链需要我们重新围绕阅读需求进行整合。

     《新营销》:蓝狮子主要负责图书出版的前期策划,选择目标时有什么衡量标准?有时图书策划会为市场做一些妥协,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吴晓波:我们现在划分很细,比如企业史选择那些标杆企业。从哪个角度涉入、请谁写都是我们这些年来正在解决的问题,很多企业把书交给我们写,就是相信我们在这方面的专业能力。我们有一个部门是企业出版部,实际上就是与商业运作有关。我对这个部门只有两个要求:如果能够选择好的企业,就不要给那些不应该出书的企业出书;一旦接受委托,图书的品相一定要有保证。同时,对于企业我们也有底线,就是要对作者开放,而且企业只能修改文字,不能修改观点。任何事情都要有边界,没有对错,但一定有边界,不能越界。

     我们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企业,这一点很重要。存活至今的企业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这些企业未必是其行业中利润率最高的企业,但却是最有尊严的,到最后这种企业其实会活得很轻松,也更有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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