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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哈耶克《科学的反革命》

哈耶克,《科学的反革命》,译林出版社2003。

我把我认为重要的段落摘录下来。

第一部分第三节 社会科学素材的主观性

社会科学研究的“不是物与物的关系,而是人与物或人与人的关系。它研究人的行为,它的目的是解释许多人的行为所带来的无意的或未经设计的结果。”

自然科学也可以研究人的行为和人类群体生活,但是它的方法和社会科学有本质的区别。如果我们关心的是“人类机体内的无意识的反应或过程”,就属于自然科学的范围,可以进行“机械的”研究。这些反应或过程的出现“与相关的人的知识无关,他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们。”米塞斯说,“由在弗洛伊德的意义上说的无意识或下意识决定的行为,在有意识的行为可以阻止它但忽略了这样做的范围内说,也是行动。”(《经济学的认识论问题》,经济科学出版社)

“狭义的社会科学,即通常所说的道德科学(moral sciences),研究的是人类自觉的或经过反思的行为,即那些能够称为在不同途径之间所做出的选择的行为,这是一种本质上有所不同的情况。”这是否就是康德所谓“物体学说和灵魂学说”的区别呢?(见《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前言,上海人民出版社。)康德指出,“自然依据我们感官的主要区别而有两大部分,一部分包括外部感官的对象,另一部分包括内部感官的对象,这样,就可能有一个双重的自然学说,即物体学说和灵魂学说,前者研究的是广延的自然,后者研究的是思维的自然。”从这里可以看出康德对奥地利经济学的影响。

哈耶克强调了社会现象的主观因素。以“工具”或“仪器”为例,他指出,“它们都表达着若干(至少是三个)方面之间的关系,一是行动或思维的人,而是某种可欲的或想象中的效用,其三才是一般意义上的物品。”

门格尔在《国民经济学原理》第一章写道:“一物要获得财货的性质,必须具备下列四个前提:(1)人类对此物的欲望;(2)使此物能与人类欲望的满足保持着因果关系的物的本身属性;(3)人类对此因果关系的认识;(4)人类对此物的支配,即人类事实上能够获得此物以满足其欲望。”门格尔所说的“财货性质”,和哈耶克的“三个方面”的分类不完全一样,但思想是一脉相承的。用哈耶克的话说,“这些概念不能被解释成表示‘客观事实’。”

“从我们把社会科学的主观方法和自然科学的客观主义方法加以对比的意义上说,这不过是道出了一个普通常识,即前者首先研究的是个人的思维现象或精神现象,而不是直接研究物质现象。它所处理的现象之可以理解,仅仅是因为我们的研究对象具有与我们相似的思维结构。”

“过去一百年里经济学的每一项重大进步,都是向着不断采用主观主义的方向又前进了一步。”在注释中,哈耶克评论道:“路德维希·冯·米塞斯也许是最坚定地推动这项发展的人。并且我相信,他那些最特别的观点起初让许多读者觉得怪诞而不可接受,是源于这样一个事实:在坚定地推动主观主义方法方面,他长期大大领先于他的同时代人。”

“我们所要强调的是,在所有这些[社会科学]研究中,我们必须从人们的想法和行为、从如下事实入手:组成社会的个人的行为,是受着事与物的某种分类的支配;这种分类与结构相同的感觉性质和观念的体系相一致;我们知道这些性质和观念,是因为我们也是人;不同的个人所拥有的具体知识在一些重要方面是不同的。不但人们针对外在事物的行为,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全部关系和所有社会制度,都只能根据人们对它们的想法去理解。我们所了解的社会,现实的社会,是由人们所持的各种观念和想法形成的;我们能够认识社会现象,它们对我们有意义,仅仅是因为他们反映在人们的头脑中。”

“只有人们的知识或信念,能够成为其自觉的行为之动机。”


第一部分第四节 社会科学的个人主义和“综合”方法

在这一节,哈耶克讨论了社会科学的方法论问题。“在社会科学中,我们熟悉的要素是个人的态度,我们通过组合这些要素,尝试着重建复杂现象,即个人行为的那些我们所知不多的结果——这个过程经常导致发现一些不是(大概也无法)通过直接观察而建立的复杂现象之结构统一性的原理,而自然科学则必须从自然界的复杂现象入手,再回过头来推导出那些构成它们的要素。”

哈耶克在注释中引述了罗宾斯的《论经济科学的性质和意义》:“在经济学中……我们的基本概括中的最终成分,是通过直接感知而知道的。在自然科学中,它们是通过推理而知道的。”这部著作曾被看作是经济学方法论的基础教材和指南。但很快就被主流经济学家抛弃了。萨缪尔逊评论道:“想到过去在经济学中对演绎和先验的论证作用的夸大地宣扬——被福兰克·奈特、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夸大地宣扬——我对我的学科的声誉感到不寒而栗。幸运的是,我们已经抛掉了这些东西。”——但是我们真的已经抛掉这些东西了吗?

哈耶克写道:“各种类型的个人信念或态度本身并不是我们的解释对象,它们只是我们用来建立个人之间可能的关系结构的要素,认识到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在社会科学中分析个人的思想,其目的并不是解释这种思想,而仅仅是区分各种要素的可能类型,我们在重建社会关系的不同模式时必须考虑这些要素。”

可以认为,社会科学是从自然科学结束的那一点上开始的。

“社会科学试图回答的问题之所以出现,仅仅是因为许多人的自觉行为造成了未经设计的后果,是因为可以观察到不属于任何人的设计结果的规则。假如在社会现象中除了自觉设计的秩序,未表现出任何秩序,理论社会科学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是对理性建构主义的反驳。“自然科学家感到难以承认社会现象中存在这种秩序,其原因是,这种秩序不能用自然科学的语言加以表述。”

社会科学的目的就是“重建”这些复杂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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