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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何以可能?

    《每个人的政治》,赵汀阳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8月版,29.00元。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北京

  这个世界会好吗?我相信,这是哲学家们的心结。

  人类历史上那些充满着智慧的哲人们,穷其一生,都在追问与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也许,理性只是伪装,忧虑才算得上哲学家天生的气质,只有如此才能与那些醉生梦死的芸芸众生形成强烈的对比。如果说理性是他们的外衣,那忧虑则是他们的心灵。

  赵汀阳先生也不例外。在其新著《每个人的政治》中,这种忧虑时刻流露:“现代世界已经深陷危机,价值观的重建已经不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了,而是唯一的拯救。”类似这样的文字,在先生干净简练的表述之下,尤显悲壮。

     而在探求一以贯之的普遍道德规则之时,作者找到了他所看重的两条金规则:“幸福原则”与“公正原则”。但作者仍然担忧,即便是金规则,如若在人类集体堕落之下,必然爱莫能助。现代商业和传媒所领导的就是一个人类集体堕落的文化运动,它以大众“喜闻乐见”为理由把文化的结构由“向高看齐”颠覆成“向低看齐”,从而消除了文化和精神的品级制度,以弱智替换精致、以低俗淘汰高贵。

     在这个时刻,因为清醒,就好比屈子“众人皆醉我独醒”那般,哲人们有着无可奈何的无助感———他们曾致力于“发现关于终极问题的终极解决的努力”,却发现这一努力的徒然。因为道理很简单,哲学家喜欢探寻真理,但“人们喜欢自己的意见而不喜欢那些对自己不利的真理”。

     现代性展开以来的历史表明,基于天赋人权理论的“宗教化”,“人权由最初的前卫思想转变为固定信仰”,对人权的质疑变成了天生的政治不正确,任何反思与怀疑都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这种背景下,“人想要的所有东西都有理由被宣称为权利,欲望的膨胀导致权利的膨胀”,其结果是,如同霍布斯丛林是强者对弱者的规则,人权理论也面临着蜕化为权利反对权利的丛林规则。

     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种理论的担忧正在成为现实:教师对学生适当的规制手段被以“禁止体罚”的名义受到谴责,对严重侵害公共利益者得不到有效惩罚前提下仍在“人道”的幌子下要求得到宽厚对待,“受害人的人权分量不如罪犯的人权分量,好人的人权受到实际上的歧视”,等等。每种权利都有正当性,且这种正当性不分高下,无论多数还是少数,都是正义之战“但结果却是正义的灾难”。

     究其原因,人们并不时刻都理智,就算理智也可能各自心怀鬼胎。人们的知识修养、生活经验、性格基因并不相同,就算每个人都做自己正确的事,这个世界仍然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人们也喜欢知其不可为而为,或者干脆一错到底。人们还不喜欢真话,不愿相信真相,也许还更不相信推心置腹。要不怎么会有“忠言逆耳”这样的无奈?

     我们时代的困境在于,在个人权利膨胀并不断侵蚀与其对等“责任”与“义务”空间的情况下,合作如何可能?赵汀阳悲观地坦承,“任何试图通过知识论上的发现去彻底解决人类冲突与合作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相对于基督文明的力图消灭差异,以“人权高于主权”的帝国主义模式力图实现文明的同质化。这种做法,有其文化背景,最近一百年来,裹挟着政治与暴力之威,颇有全球肆虐之意。文化理论的背后是强权政治逻辑。针锋相对,赵汀阳的理论努力是,从中国传统中寻找解决方案。相对于“同”,他提出的论证是“和策略”。在他看来,“事物之间的和谐是其中任一事物能够生存的必要条件”,“共存(co-existence)成了存在(existence)的先决条件”,而不是相反;“各种事物只有互相配合才能使其中任意事物发挥其最大价值和意义,事物间或人之间的互惠关系将使其中任何一方的利益都获得改善,并且这种改善可能大于任何其他的可能改善。”

     正是共存决定存在的关系,赵汀阳进一步认为,天赋人权的根本错误在于从“自然人身”推导出“人权是自然人身的自然资格”,颇类似柏拉图“人是没有羽毛的两脚直立的动物”的推断。在作者看来,人权不可能基于天理,而只能基于人道。而所谓人道,就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的人际关系,是由人通向他人的畅通之路。人道是人们合作的产物。正因为“他人在场所形成的人际关系,每个人的自由不再可能具有无限性,人们才需要发明政治自由去认证和保护这种因有限而珍贵的自由”。与天赋人权相反,“人权与其说是个人自由,还不如说是人际关系对个人自由的正当限制”。作者由此认为,“责任决定权利、责任优先于权利的存在论顺序不可颠倒”,“如果缺乏足够的责任对权利进行限制,权利就会膨胀失控”。

     论证可谓苦口婆心。从政治哲学的转向,到反思人类合作努力的徒劳,再到流行话语的批判,作者力图重新梳理现代性危机以来的若干重大基础理论:对天赋人权的批判、对平等的警惕、对民主的反思。

     为了表示对先圣的崇敬,作者称“和策略”为“孔子改进”。姑且不论此种努力是否真的能够实现“拯救”,因为这种文化本身确曾在过去逾千年的历史中被认为是造成思想僵化、漠视自由的元凶。但如若放在全球化危机的背景之下,我们仍不得不在全球学术理论市场中,对中国学者的这一智识努力表达我们的敬意。

    ■ 延伸阅读

    《坏世界研究: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赵汀阳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4月版,39.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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