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第三届中华创投家论坛暨同学会年会在北京召开，著名经济学家、北大创投研究中心理事长、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厉以宁在会上发表演讲。
厉以宁
以下为演讲实录：
厉以宁：我演讲的题目是“中国经济战略转型与创业投资”，最近参加了一些座谈会、研讨会，主要对经济转型和“十二五”大家发表了一些意见，现在把大家关心的问题谈一下。
第一个投资拉动的问题，现在好像有一种说法，在中国不能再走投资拉动这样一个路子了，因为过去几年我们出的问题主要在经济增长主要靠投资拉动，结果大家讨论这个看法是错误的，为什么，因为你现在不可能转那么快，你从现在投资拉动转到民间消费的拉动，这个过程是很长的，要逐步的过渡，我们知道绝大部分靠投资拉动是不行，但是这种转变要逐步过渡，逐步过渡到投资和消费并重，然后再逐步过渡到消费的拉动为主。
第二个问题，靠什么来拉动消费、扩大内需，这是摆在中国当前的一个重要问题，在讨论中大家都认为取决于两点，第一点就是要社会保障体制必须加快，社会保障体制如果不加快的话，那么对中国整个的说你要扩大内需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们都有后顾之忧，比如将来生病怎么办、孩子上学怎么办、孩子留学怎么办、下岗失业了怎么办、老了怎么办，各种各样的问题不敢消费，所以这类保障体制的改革和我们经济转型有密切的关系。在这里要谈一个20世纪30年代初关于西方经济学界的一场争论，1929年经济大危机爆发以后，失业人数猛增，那怎么办呢，当时的经济的主流派是英国新古典学派，英国新古典学派两个重要的经济学家，他们发表观点，一个人的工作两个人做，一个人的工资两个人分，这样事业的问题就消除了，而当时的瑞典的经济学家提出了另一个看法，说应该扩大福利投资，政府的福利资助，提供廉价住房、廉价出租房，给事业人救济金，给上学的人免费等等一系列措施，这样可以渡过经济危机，解决失业问题。到了1936年凯恩斯出版了他的《就业通论》，他认为用国家财政举办公共工程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后来接着就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西方经济学家总结20世纪30年代的争论，经过了十来年后大家回头一看新古典学派是错误的，瑞典学派是最有道理的，凯恩斯学派也有道理，为什么新古典学派是错误的呢，因为它把工厂内部的就业问题当成社会的就业问题来处理，社会购买力没增加，你怎么能够扩大就业，而瑞典经济学家观点之所以是对的，就是他的重点在增加社会的购买力，用国家的财政支出举办社会保障，福利国家就开始了，这样的话就能够使得很多人无后顾之忧了，消费就扩大了，而且让人就业，因为福利发展过程中也能解决就业问题，一批人就业了就带动另外一批人就业了，就业是靠就业带动起来的。凯恩斯的观点之所以也对，不是搞福利，而是搞公共工程可以起到同样的结果，所以战后的英国工党执政同时采取两个，一个采取的凯恩斯的观点，一个采取瑞典学派的观点，所以西欧开始转变为福利国家的进程，这个对我们是有启发的。
扩大内需第二个办法，在中国的特殊情况下，就是要提高农民收入，因为农民收入是最低的，农民收入和城市收入增长去年才变了，农民收入增长率超过了城市，过去都是城市增长快，这个怎么办，国家提高农产品（000061）的收购价格有用，但不是主要的，国家给农民直补，为了农民买汽车、拖拉机给补贴，这都重要，但是都不是主要的，在中国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产权，首先房产要有房产证，我去年几次带着政协的调查组去调查，我们调查组一个农村住房制度改革，在农村还开了一个座谈会，农民意见可大着呢。农民提问题问我们，你们是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下来的，城市的土地是国有的，祖传的房子有产权证，新购买的商品房有产权证，农村的土地是集体所有，祖传的房子没有产权证，这个想不通，其中谈出了“两个老鼠”的故事，一个老鼠是这样的，农民盖了自己的房子，有的还很好，两层、三层都很好，不能抵押、不能转让，出租也困难，只能租给亲戚、熟人住，而且房租还不能高，你把房子租给外人，你没房产证，他进来不走，你还麻烦，你打官司，你没有房产证，他房租不交了怎么办，所以有的地方农民出来打工了，老婆孩子也跟着出来了，一把锁锁上了，锁上就变了老鼠窝了，第一个老鼠出来了。进了城两手空空，他没钱，就要在城里找房子住，住地下室，变老鼠了，两个老鼠故事是这么来的。还有村干部反映比这个情况要重，说家里人走了，一把锁把门锁上了，结果有人就把锁撬开了，堆炸药，是地下的鞭炮工厂开了，炼地沟油的地方，还有聚赌的场所，还有卖淫嫖娼，我们经常门锁了人出去了，晚上灯都是亮的，有人在里面嫖娼、聚赌。
所以给农民的产权证首先是房产证，其次是宅基地使用权可以转让证，第三是承包土地转让证。我们到外地调查好几种方式已经在做了，上海市嘉定区，这是2010年6月5号《文汇报》头版登了长篇文章，嘉定区的农村建了新村，每户人家发三套住房，面积都不大，60、80、110平米，你自己住两套出租一套，人少的选两套小的，人多的住两套大的，这样的话整个农村就活了。我们到山东威海去调查，山东威海几个行政村合并成一个社区，这个社区起的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小城故事社区”，社区里的农民每户发两套房子，自己住一套出租一套，我们去参观的时候就是热火朝天，农民在搬家、买家电、买汽车还有换家具，出租的那间都是城里包括做生意的等等的，便宜一些租了，离城稍远一点，农民说好了，有了经常性收入了，十七大讲要有财产性收入，你没财产有什么财产性收入。后来我从山东到了山西，山西省领导悄悄给我讲我告诉你几个地方，孝义县的某某村我们一样在搞，不登报，很多地方都是这样的，所以这个看来是扩大内需最要紧的办法，你把这个搞活了，整个农村就活了，农民有经常性收入，他要投资他有钱。
第三个问题成本推进型的通货膨胀，需求拉动型的通货膨胀之外还有成本推进型、国际输入型的通货膨胀。我们中国建立社会主义国家以后，改革开放前30年只有隐蔽的通货膨胀，没有公开的通货膨胀，隐蔽的通货膨胀就是有钱买不到东西，但价格没上涨。改革开放以后公开的通货膨胀出现了，但迄今为止以前的都是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这种情况造成了物价的上涨，我们就紧缩，宏观紧缩是有用的，财政闸门一关、货币闸门一关马上就下来了，我们这个做惯了。那么做过头了也有后遗症。90年代中期以后就出了后遗症了，烂尾楼、三角债、银行不良资产、通货紧缩等等问题就出来了。而成本推进型的通货膨胀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因为你看什么东西在上涨，主要是四个方面在上涨，第一个原材料供给不足、价格上升、成本上升。第二农产品供不应求于是推动价格上涨，而且生活费用也上涨。第三更新鲜的是用工成本上升，广东珠三角早两年就出来了民工荒，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新疆每年摘棉花靠河南、陕西、甘肃、宁夏的到新疆摘棉花，干两个月就等于他在家里大半年的收入，可是今年遇到劳动力不足了，他不去了，只有一部分去，所以从新疆考察回来正在考虑如果长期碰到这个情况怎么办，可能要用摘棉机了。北京雇不上保姆，几个大城市雇不上保姆了，所以有的经济学家预言，这种情况下去的话，十年之后中国就缺乏蓝领，没有保姆是不是还要从菲律宾雇。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现在的农民工和八十年代中期出来的农民工是不一样的，八十年代出来的农民工，只要城里的工资比农村收入多他就会出来，因为他根在农村、心在农村，他赚钱了回去盖房子、讨老婆、生孩子。新生代的农民工不是这样，首先不是收入问题，如果他要出来主要他想取得和城市居民一样的待遇，不然他心里老不平衡，我的孩子进城就不能在公立学校上学，只能到农民工子弟学校上学，我的老婆也进来好几年了，和城里人生活都一样，偏偏享受不到城里社会保障的待遇。当然收入也有问题，成本太高，因为过去他不考虑，两地分居每年探亲一次，这个钱不算，心理上的成本多大，所以他就希望就近就业，一个途径是集体临泉制度改革，全国25亿亩集体林地都包山到户了，包山到户以后他就在山上创业了，养鸡、种中药材、经济林等等就这样做，所以他需要劳动力，自己就不出来了他还要雇人，认得的亲戚朋友上山吧，到我们家去干，所以江西、湖南本来大量输出劳动力，这样劳动力到广东就少了，他上山了。还有小城镇发展起来了，到小城镇去，开小店、做生意，打工也行，就业解决就业。广东确技工，所以劳动密集型企业内迁就是一个办法了。还也一个办法加快培养技术人才，前几天碰到广东省的领导一起开会，他们现在广东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百分之百都就业，工资还高，所以用工成本的上升是企业要注意的。还有房价、低价上升，也是成本推进通货膨胀的表现，地价上升成本就高了，房租涨了，北京周围的地还有种菜的吗，好远好远的地方去，北京吃菜去哪里吃，河北省、山东省供应点，海南供应点，流动成本都高，所以地价的上升同样在推动，这是新问题。
所有这些成本推进，紧缩是没用的，因为不是总需求过大，是各种原因造成的，所以这个问题要仔细处理。现在为什么还采取一些紧缩办法，因为这次可能是三种通货膨胀并发的，既有需求拉动，有成本推进还有国际输入型的，三种拉动这种情况下，大家要开始有些紧缩，但这个紧缩也叫稳健的货币政策，让或者流量回归到增长水平，但这个界限是很难划的，成本推进没解决，成本推进必须采取结构性的投资政策，对结构性的总量是不解决的，还有应该是让农产品价格保持增长水平，首先一点应该是降低流通成本，农民得到的卖菜钱和市场卖的菜价相差太大，中间环节太多，钱给他们赚走了，所以这样对消费者也不利，对农民也不利，要加强市场的管理，要学习方国家的方式增加商业储备，因为储备分两种，一个是国家的农产品储备，一个是商业的农产品储备。国家的农产品储备主要是食用油、大豆、棉花、猪肉都要国家来储备，哪里紧张调出来给哪里，但是西方国家除了国有储备还有商业储备，所有大超市卖的东西必须保证多少天的供应量，至少是一个礼拜以上，万一发生了风吹草动要抢购，商业储备先下来，而且很多品种商业储备要比政府储备齐全的多，绿豆、大蒜政府储备管不了那么多，但是商业储备可以。
第四，国际输入性通货膨胀，筑成外汇的篱笆防止热钱流入有道理，但是很难，现在应该怎么办，学术界讨论两种意见占上风，一个人民币要升值，大幅度升值是不行的，我们也受不了，人民币的小幅度升值，间接的办法对防止国际输入性通货膨胀是有利的，你这边钱进来我那边出去，中国资本要走出去，所以这个是重要的。所以说小幅度升值对企业固然不利，这是暂时的，要给中国的企业以压力，给他一种告诫，你不能老以为你现在这种技术水平就行了，应该看到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你必须要加快自主创新、技术进步，你才能应付将来的局面，对他有压力实际上对长远是有利的，让企业认清这一点。第二除了人民币汇率小幅度升值以外还要用活外汇储备。还有个建议，国企、民企更多结合在一起走向国际，中国的企业就行了，分什么国企、民企，在国外都一样，都是中国的企业，中国的品牌就行了，分什么国企品牌、民企品牌，在国外我们都是一样的。
再下一个问题“双挂钩”，什么叫做“双挂钩”，就是在物价可能逐步上升的情况下，工资的结构要改变，现在工资实际上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真正的工资收入，一部分是生活补贴，就包括物价上涨的补贴，双挂钩，工资部分和GDP挂钩，只要GDP上升它就应该有一定的比例上升，不能光GDP上升我这里几年调一次，每年根据GDP调，它的比例找一个适当的比例。第二挂钩就是生活补贴费和CPI挂钩，物价涨了，假定两方一方为零，假定GDP增长为零，那和GDP挂钩的工作收入增长也为零，但是如果消费量指数上去了，还得给他增加，不要以为2%是可以忍受，如果不挂钩的话，过了几年就年年损失一大块，所以“双挂钩”是作为“十二五”可以讨论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创业投资的重要性，创业投资问题一定要提上议事日程，经济转型在制度创新的前提下还确三个东西，第一确资本，第二确技术，第三确人才，这个人才包括科技人才、金融人才、基金管理人才等等，创业投资的发展相配合来说，资本市场的进一步发展、进一步完善，在资本供给问题上能够帮我们解决，在技术方面要鼓励企业的制度创新，因为有制度创新以后才能为创投所看重，你是有潜力的企业，你是人才，人才还是一个资本力量是否雄厚的问题，你怎么吸引人才你这个企业有好的研究环境、研究队伍、好的研究团队，这样的话人才自然就会到你这里来，所有这些都告诉我们创业投资的确对于我们经济转型非常重要。
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