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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货膨胀政策与失业理论》译者序

  200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美国经济学家埃德蒙•S.菲尔普斯(Edmund S.Phelps)(1933—),是当今最具影响力的宏观经济学家之一。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学术生涯中,菲尔普斯无疑是一位将创见性、洞察力与学术高产完美结合的典范。他在宏观经济学的各个领域:增长、就业、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储蓄、公债、税收、代际公平、价格、工资、微观主体行为、资本形成、财政和货币政策等各个领域,都有着精深的研究,被誉为“现代宏观经济学的缔造者”和“影响经济学进程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其学术贡献中,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当属经济增长理论中著名的“资本积累的黄金律”,以及他在现代宏观经济学中所提出的附加预期的修正菲利普斯曲线模型。正是这两项贡献奠定了其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学术地位。特别是他所提出的附加预期的修正菲利普斯曲线模型,不仅改变了现代宏观经济学的发展面貌,而且也为人们认识经济发展中的就业与通货膨胀问题,提供了更深刻的认识。所以,2006年,瑞典皇家银行在颁奖通告中认为:“埃德蒙•S.菲尔普斯的研究工作,帮助我们加深了对经济政策短期和长期效果之间关系的理解。”其贡献“对经济研究和政策,都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但坦率地讲,作为一位使用深奥数学工具分析现代复杂宏观现象的经济学大师,其大部分论文和专著,都具有很强的技术性和专业性,不容易为普通读者所理解。幸运的是,为了更好地阐述其理论对于实际政策制定的洞见,以启发公众和实际政策制定者对于复杂宏观目标取舍之间的理解力,1972年,由Norton公司出版了菲尔普斯的专著《通货膨胀政策与失业理论:货币计划的成本-收益方法》(Inflation Policy and Unemployment Theory: The costbenefit approach to monetary planning),这本将深奥的理论分析还原成我们宏观政策制定中的可操作性流程的经典之作,正是我们所要呈献给中国读者的。

  毫无疑问,更低的通货膨胀和更高的就业水平,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中所追求的主要经济目标之一,也是所有国家宏观经济政策制定者所关注的核心内容。20世纪50年代,伦敦经济学院的经济学教授菲利普斯,根据经验,提出了宏观经济学中著名的菲利普斯曲线:就业与通货膨胀之间存在取舍(tradeoff)关系。当一个国家要追求更高的就业水平时,就必然要承受更高的通货膨胀率;反之亦然。这一方面说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另一方面,也为当时的经济学家和政策制定者,提供了一种貌似存在的可能:只要采用扩张货币政策,那么,在物价上涨的同时,社会的失业问题终将得以解决。这种观点,实际上是将就业的决定权赋予一国的中央银行。果真如此吗?

  20世纪60年代,菲尔普斯指出,决定人们就业水平的关键,不是价格预期,而是工资预期,这导致的后果便是,一个市场经济中总的就业水平,是由市场内在决定的。也就是说,劳动力市场中,如果企业的平均工资水平上升的幅度,等于人们对于平均工资上升幅度的期望,那么,市场就实现了均衡。在均衡状态下,处于失业状态的劳动力占总劳动力的比重,便是自然率。很明显,在此分析中,劳动力市场的均衡,是市场空位率与失业工人数量之间的匹配问题。这样,宏观领域的失业问题,便有了微观基础。同时,这种分析也表明,通货膨胀与失业无关。

  通过引入附加预期的菲利普斯曲线,菲尔普斯认为,一国的实际通货膨胀率可以表述如下:π=f(u){f(u)为减函数。}+πe,即实际通货膨胀率π是由失业率u和预期通货膨胀率πe共同决定的。当π=πe时,社会失业率达到均衡水平:f(u*)=0。在适应性预期(adaptive expectation)的假定下{即dπedt=λ(π-πe),λ>0,由于π=f(u)+πe,所以,dπedt=λ(π-πe)=λf(μ),λ>0。进而可得,dπdt>0。},如果实际失业率u高于最优失业率u*,那么,会导致通货膨胀率的下降;反之亦然。这实际上表明,当前更低的失业率水平和高通货膨胀率,会导致未来更高的通货膨胀率{这种更低的失业率是指低于均衡失业率水平的失业率。},这会导致未来解决这种问题更高的跨期成本(intertemporal cost)。因此,对于一国政府而言,政策制定者不应关注某一时间点上的失业与通货膨胀之间的静态平衡问题,而应关注长期动态条件下的失业与通货膨胀之间的权衡决策问题。

  通过以上介绍可知:(1) 由于通货膨胀率与失业在长期中无关,那么,一国中央银行试图通过货币政策来影响通货膨胀率,从而影响长期就业水平的努力,注定是无效的。(2) 如果现行的货币政策,提高了人们对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那么,未来的实际通货膨胀率,将比我们所估计的更高。这样,中央银行的扩张性货币政策,不仅不能消除失业,反而会带来更高的实际通货膨胀率。(3) 当前的政策会带来跨期成本,因此,中央银行确定自己的最优通货膨胀政策,并从成本-收益的角度来合理、动态地权衡货币政策,便成为一国货币政策的核心。同时,这些要点,也就构成了菲尔普斯这本专著的大要。

  关于本书各章节主要讨论的内容,我们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因为本书作者所写的前言,已经对此有了详尽的介绍,但作为本书的译者,我们觉得,有一点必须明确指出:菲尔普斯的观点,不应理解为反对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而应理解为反对将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作为实现更高就业水平的政策工具。这是本书的根本思想。这也就是菲尔普斯本人在自传中所明示的:中央银行的主要职责,应该是控制通货膨胀——利用旨在管理通货膨胀预期的货币供给或者利率政策工具。通货膨胀虽然仍有可能上升或下降,但预期的通货膨胀如果能够得到有效控制,通货膨胀率就不会过多地偏离均衡水平。对于这一点,读者们可以从文中去细细品味。

  本书的翻译,从承担任务至今,已两年有余,由方臻旻承担1—5章的翻译,陈卓淳承担6—9章的翻译,我的博士生徐梦全对第4章和第5章部分内容提供了初译帮助,我对全书做了最后的审校工作。感谢我的妻子许四英为我的校对工作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书稿勘定之日,正是全球经济风云惨淡之时,经济衰退的利剑,悬于世界各国头上,就业问题也正困扰着全球主要的经济体,值此天下汹汹之际,希望菲尔普斯的这本经典著作,能够给纷乱中的我们,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借鉴。

  是为序。

  方齐云2010年春于华中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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